白鹿原上有这样一个习俗:逢节过会,或是过红白事出门,小孩如果是头一次去舅家、姑家、姨家,在回来的时候,亲戚都要给小孩戴一个馍,穿馍的绳子上还要拴钱。钱的数目根据亲戚的生活状况多少不一,从前有五毛的,有一两块的。现在当然就多了,最少五十,再少就拿不出手了。
给小孩戴的馍有两种:有的亲戚为了省事,从所收礼物中随便拴一个糕子馍,拴上钱就行了;有的亲戚,不嫌麻烦专门烙一个锅盔,中间留有圆形小孔,用麻丝拧成绳穿过锅盔小孔,两头拴在一起,稍大点的孩子,直接挂在脖子上,高兴得又蹦跳的。若是走不了路的小孩,由大人抱着,松松地套在小孩的脖子上。大人抱着小孩,手顺便托着馍,不致小孩脖子吃力,有勒索感。临走的时候还要用指头从锅底沾一点锅墨,在小孩的鼻头上点个小黑点。
记得有一年的六月十三日,舅舅家过会,母亲,我和弟弟都去了。妗子给弟弟戴了个锅盔馍,闻着可香了,上面还拴了拾块钱,那时的拾块钱己经是不小的数目了。而单单没给我戴,我心里憋屈,可也没吵没闹。
回到家我嚎淘大哭,双手都颤抖麻木了,把一肚子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边哭边哽咽着说:"我再也不去舅舅家了,妗子偏心眼,见不得我。"父亲看出了原委,笑着说,弟弟这是头一次,我头一次去的时候也戴过的。可我觉得他们都在骗我,我怎么记不起来,啥时候戴过馍来。父亲说我那时还很小,当然记不得了。弟弟以后也不会再戴馍了,果然,以后再也没见过弟弟戴过馍。
弹指一挥间,几十年过去了。但那时的一些细节还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