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窗边写着这些字,雨水落在窗上又滑下去,风狂乱地吹着那些枝干较小的树就像吹乱人的头发一样轻而易举,呼呼的风声透过穿过窗户传到我的耳朵里。
这是我在上海的第一个冬天。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狂风吹打着窗户,听着呼呼的风声,我在被窝里觉得格外的温暖。第二天早上起来,厚厚的雪覆盖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妈妈起床后,找来铁锹打扫出来一条小路通向厨房。到了中午太阳已经很暖和了,屋檐上像下雨似的不停滴水,路面上都时一些稀泥,每个人的棉鞋上总是沾满了泥巴。这时候妈妈开始用铁锹把雪一铲一铲地堆到院子里的杨树周围,每个树下都堆一座小山丘,雪化了就直接滋养了这杨树。这是冬天在我脑海里留下的第一个画面。
高中的时候寄宿在学校里,每个周日的下午可以出校门自由活动,学校门口总是围绕着很多小摊贩,卖杂粮煎饼的,月亮馍的,冰糖葫芦的……我和好朋友小A出了校门直奔公交站牌打算去逛商场,忽然飘来烤红薯的香甜的味道,扭头一看,不远处有一个烤红薯摊儿,大大的铁筒上边摆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红薯,有的皮已经开裂,露出看起来像抹了油一样的金黄的瓤……烤红薯的大叔裹着厚厚的破旧的大衣,带着一顶黑色的毛线织成的帽子,一张脸看上去饱经风霜就像铁筒上被烤着的红薯。小A跑上去问:“有白瓤的吗?”
“只有红瓤的,红瓤的比白瓤的好吃。”大叔回答。我也奇怪小A怎么会想要白瓤的红薯,因为自己家里种的红薯一般都是白瓤的,要是偶尔遇见一个红瓤的就像发现了宝贝一样。
“我比较喜欢吃白瓤的。”小A失望地看着我,而我也不喜欢吃烤红薯,就说:“要不然别买了。”
“可是我都好久没吃烤红薯了,要不然买一个咱俩分着吃吧。”小A说。
“这么冷的天,买个还能暖暖手。”大叔看着我俩说道。
“那就给我们来这一个吧。”小A挑了一个比较大的红薯:“给我们两个袋子。”
小A把红薯掰成两半,金黄金黄的瓤晶莹剔透,香甜的气息伴随着冒出的热气弥散在寒冷的空气中。看着小A冻红的手贴着看红薯正面反面地取暖,那一瞬间,烤红薯就成了我冬天的一个符号。
一直到现在,走在冬天的街道上,只要闻到烤红薯的味道我便会去买上一块,顺便问上一句:“有没有白瓤的。”我不是特别爱吃烤红薯,但是它的香甜以及双手捧着时的温度却成了我寒冷冬天里温暖的仪式。
大学和男朋友异地恋,他在上海,我在哈尔滨,每天在相思的泥沼中挣扎。有一次他突然告诉我:“我晚上9:30到哈尔滨。”很少化妆的我在宿舍化了一个下午的妆,又提前三个小时去机场接他。等待太漫长,就下了斗地主在机场的座椅上斗得天昏地暗。看到他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话,只是抱着他,我们去坐机场巴士回市区。一出大门,刺骨的寒风直扑上来,我低头一看,他竟然露着脚踝。
“你穿九分裤来的?”我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没有啊,长裤。”
我弯下腰给他把裤腿拉下来,发现这裤子根本盖不住脚踝,想用袜子给他束住裤腿,但袜子也是短袜。
“你也太小看哈尔滨了吧,都不能穿个长点的裤子过来。”
“这是你给我买的裤子,里边还有绒了。”
可是我记得我给他买的时长裤啊,我打开淘宝,翻了一下订单,确实是长裤。
“你腿长,冻着吧。”我讽刺他,又有些心疼,这毕竟是哈尔滨的冬天。
他搂着我,从兜里掏出一串三个皮筋:“给你的。”
“大老远来,就送三个皮筋啊。”我打趣。
“觉得空着手来不好,就去学校的教育超市买了这个,十块钱仨。”
那是三个很丑的皮筋,我却用了很久。毕竟,三个,耐丢。
我们到了市区,直奔他在美食视频上看到的一家铁锅炖的店。经过漫长的等待,掀开锅盖,里边的排骨,土豆,粉条,白菜咕咕地冒着泡,锅的边上贴着大饼子和花卷儿。他喜欢大饼子,我喜欢花卷儿。
从此以后,他每次冬天到哈尔滨,我们的第一餐就是铁锅炖。我们不面对面地坐,尽管吃饭的时候胳膊会打架,我也总是坐在他的旁边,因为坐在他对面,我嫌远。
看了很多的宫廷剧,最喜欢的是故宫的冬天。记得去年北京下雪,很多网友拍了雪花在朱红色的紫禁城中纷纷扬扬的视频,并配乐富察容音的歌曲《雪落下的声音》,被感动得不行。
这个冬天,我在等北京下雪,去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