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伴着这首歌,我告诉你一个故事,这是我七舅姥爷家的二大爷的儿子的媳妇告诉我的,是一个很真的故事。
东村里有个村支书,村支书有个姑娘,姑娘今年一朵花儿,叫文秀。
文秀的年龄正金贵着,十八一枝花的年纪。又是村支书的女儿,听着不大,在东村可不是小官。
好多小伙儿盯着文秀这朵花儿,日夜盼着带回家种上,在盆里好好养护。
二
“我和你说了,不嫁也得嫁,大姑娘家,去那么远干什么!”文雄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把筷子一摔,骂道。
文秀登时就不干了,撂挑子往地上一靠,看家本领就使出来了,一嗓子抽噎一下给个预备,就嚎开了,
“挨刀子的,我又不认识他,结个婚的事情,我就得自己做主。”
文秀妈赶紧拉住了老头子,劝着两边。
老头子脾气犟得很,呼风唤雨了这么久的时间,绝对不允许别人忤逆什么。
文秀没办法,一下子腾起来,又往河沿上跑。
那里二婶子漂衣服呢,兴致缺缺的模样,看到她一下子眼睛亮起来了。
要是能看见她头上隐形的八卦雷达,就知道那雷达已经探测到了文秀。
她拉着文秀就问:“怎么的,非要你嫁给陈冰那小子?”
“可不是……嗝……那个男的哪里就好了……嗝……就图他们家离得近,怕嫁远了,我就不是他女儿了,白养这么多日子。”文秀抽噎着,断断续续道。
二婶子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更兴奋了,“唉唉,那个老头子,这么多年就是这么个性格啊。你让你妈劝劝啊,哎哟,可怜孩子。”
话是这么说,二婶子生怕文秀过了这掏心窝子的时候,赶忙又问,“那那个齐林,不是……黄了?”
文秀有点害羞,红了脸,说道,“别问了,唉……”就有点忽然放不开了,慢慢收了眼泪,偏开头,走掉了。
二婶子也懒得拦了,虚喊了两声,心里小算盘响得快,想着回去怎么和老姐妹聊这个。
三
文秀本来不叫文秀,听说文秀抱在手上抱回来的时候,是有个预备着的名字的,叫芽儿。
这个名字比文秀朴素得多,后来文秀长开了,漫山遍野跟着大院里的孩子一起野的时候,总被提起这个名字。
“文秀是捡回来的,文秀是捡回来的,不和她玩,不和捡回来的芽儿玩,芽儿,芽儿,哈哈哈哈……”
每回这么被笑话,文秀总是要涨红了脸,但是犟脾气又不会让她低头,于是对着一帮野小子,挖起一坨泥就扔一边扔,一边对骂,野气得不得了。
一回家永远是脏兮兮的一身,那指甲缝里的泥藏得深,要搓好久。
经常门还没进呢,就喊了,“妈,”拉长着调子,
“我身上脏了,妈!”又换了一身衣裳。
妈妈对文秀好得很。
要不是邻里的大妈大婶儿,延续了几千年的良好传统,一张嘴儿侃出个天来,一个小村子里,那水渠边上,谁家田里,多碎了一块泥土,那上面有一个螺蛳,死的活的,她们一定是都知道的。
文秀是没有怀疑过自己是捡来的,妈也总是说,“不要听她们瞎说。”
四
所以说文秀的童年过得很好的,生活上没压力,学习上就更没有了。文秀也不觉得学得好不好有什么所谓的。
文秀身边有个姐姐,也就没上学了,到处去玩,文秀总是眼巴巴跟着,看着姐姐和男人出去玩,让男人买单。
文秀有时候可羡慕这样的日子了。
文秀就觉得,辍学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在家里帮忙,混了个妇女主席的位置,天天管些有的没的。
直到了文秀要嫁人,才知道日子难过。本来她和隔壁齐林你情我愿的,可以扎堆过日子。可是齐林是个外乡人。
就这一点,触了老爷子的逆鳞,两个人闹了许久。
五
文秀最近在管计划生育,一天天抓了一个两个超生的,就直接拉去堕胎。
政策是这样,好像也没有人觉得不对每次拉着人又哭又闹的,哀嚎着撒泼,文秀都不理会,不屑一顾。
那个陈冰就这时候总往家里跑,大早上的劈柴,挑水,勤快得不行,每次看到文秀,笑点很腼腆。
只是文秀总看不上他,给个斜眼就不错了。
终于这日子闹不下去了,妈妈忽然病去了,没人护着文秀了。
文秀被压着嫁人那天,哭嚎了十里地,泪撒了满衣衫,强行就结了婚。
那时候文秀有一点莫名的兔死狗烹的味道。就像那些被拉着要计划生育的妇女,哭着嚎着,大家也就看笑话看。早晚是要服的。
文雄老爷子这么说。
六
文秀结了婚人就不一样了,之前那股野性子少了不少。
整个人闷闷的,一段时间都是这个样子,对着那些堕胎的,好像也多了点耐心,会劝导劝导。
但是对着陈冰就不一样,脾气说来就来了,三不五时的,脸红脖子粗,就非要争个高下。
陈冰总是唯唯诺诺,实在不行就不说话了,眼巴巴看着她,让着。
久了,文秀觉得没味道。但是一块爆碳,火气是不好消的。常常还是要骂几场。
直到文秀的闺女生下来了,文秀才消停了一点。
这段时间,陈冰和文秀商量了,要去外面打工。在家里实在是窝囊,前几年下海经商,大家都没赶上,现在还不出去找点事情做,怕是没办法了。
于是陈冰一出去,文秀这里就遭了流言蜚语的祸害。
不知道哪里传起来了,说文秀偷汉子,谁看到谁夜里去了文秀家里了,说看到谁又白日里呆了多久了。
外面陈冰还不知道,家里的婆婆却闹了起来。
七
“谁偷拿我家的盆了?”婆婆在那喊。
文秀闺女叫小新,正好过,被婆婆拉住了问。“妈妈那有。”小新好像才想起来,懵懵懂懂回道。
婆婆风风火火就往文秀这边来了,进门看见院子里晾着盆,就小迈步过去一把拿住了,
“文秀,把盆还给我。”
文秀正舀着缸里的水,没反应过来,“干什么呢,婆婆。”
“你拿我的盆,还不告诉我,你不安好。”婆婆絮絮叨叨着,就拿着盆走了。
小新跑过来,文秀才知道事情。拉着孩子就去解释,
“这是我们家的,有个一样的,不是你的。”
“什么不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不是好东西,做些腌臜事,还和我计较个盆,是我们孩子不回来,哼!”婆婆就骂骂咧咧上了。
文秀当时气就来了,又委委屈屈,没有话说,蹲在台阶上没话说。
八
过了年,陈冰回来,整个人黑瘦了一圈,在和文秀吹嘘,“过得好嘞,每天赚得五六十的。”
陈冰洗脚的时候,文秀看见陈冰脚指甲掉了,问怎么回事,陈冰支支吾吾的,“哎……就刚开始,抬钢筋不小心的。”
文秀有那么点心疼,就流露了出来。但是还是骂着说,“也就你这么粗糙,才管不到自己。”陈冰乐呵呵的,听着文秀骂,没有还口的意思。
眼看着孩子大了点,托付给了文雄,决定把孩子留下,自己跟着男人出去见见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