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以为,自己是真的变了。
从前郭敬明韩寒,现在周国平木心。从前为女孩的小纸条辗转难眠,现在对着街上的大白腿处之泰然。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而今腾讯新浪百事通。
直到夜晚,闲暇,一个人。
我怀念起郭敬明的句子,小纸条的情话和那些只有课本同学的青春,我才明白,自己从来都没有变,那些曾经的我,都还在我的身体里熠熠生辉。
人长大、成熟,并不意味着抛弃曾经的自己,“变成”新的人,而是学会用新的视角,在新的圈子,扮演新的角色。
大学放假回家,和高中同学聚会。
我约了人,定了地点,席上大家畅谈如今和往事,好不欢乐。酒喝到后来,我的老同桌搂着我的肩膀和我说,无虞啊,你变了。
我一怔,看着他的眼睛没说话,当时的笑一定很不自在。
不是变差啦,他拍拍我,接着说,是变好了。变得这么能说,这么爱笑。还主动把我们叫出来吃饭。你还能想着我,我真特别高兴。
在他和别人碰杯的空当,我不由得回忆,从前的我什么样子的呢?
想的过程毫不费力。
高中入学,班上谁都不认识。偏偏入学成绩第一,于是班长这个头衔也落在我的头上。那时我不爱说话,胖且青春痘满脸,做什么都力不从心,只知道念书。突然间又要去教务开会,又要和老师联系,又要组织班级活动,又要传达消息,我有点措手不及。可就是那段日子,让我开始学习别人的沟通方法,体会别人的工作态度。渐渐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赞许。
考上大学,进了学生会。有一天导员找我,说学校有一个歌手大赛,问我行不行,我说行,就跑去参赛。虽然只得了第六名,但导员记住了我。此后院里的文艺活动总能找到我,我也因此和学院的老师们相识。
很快大四了,一切职务都要解除。和学弟学妹的聚会上,同届的老王和我说,无虞,有没有觉得,这几年我们变得太多了。
我看他言犹未尽,就等他继续说。
老王和我说,有同学说他成天和老师们混在一起,陪导员喝酒,帮老师做事,会为了工作上的事和同学起分歧,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这事儿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还在学院办公室帮忙整理文件。
老王说,真觉得委屈。他凌晨三点做完活动用的表格才睡觉,大夏天正午在露天会场搬桌椅,班上同学有事都找他帮忙,他无不当成自己的事来解决。自觉每一分收获都是亲手拼出来的,怎么还落得个趋炎附势的名声呢?为了得到领导认可,去帮助领导工作,有错么?自己又不是踩在谁身上才上位的。
说话时,这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眼眶泛红。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很多人,自己不愿意担责任办的事,也见不得别人去办。美其名曰,自己不同流合污,其实呢?不如说是是缺乏上进心和竞争力。
人生如戏,这话是不假的。
我们身处戏中,讲究的就是“角色扮演”。
而今发现,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是一种非常可贵的能力,而不是虚伪。
我们或是学生,一个成年人,是子女,朋友,恋人,将来还会是父母,领导。如果永远只顾“做自己”,那就难以胜任不同的角色。
要“变”,是说变了角色,不是变了良心,变了本性。委曲求全,趋炎附势,甚至踩着别人上位,这都是不可取,不长远的。而积极地利用可用资源,主动发现可以大显身手的地方,与有才能的前辈多多接触,这都是我们提升个人价值的重要手段。
为了适应不同的角色,我们难免要表现不同的状态,甚至完全相反的态度。
做恋人,就要温柔细心,甜言蜜语,宽容大度。
做领导,就要未雨绸缪,就事论事,甚至锱铢必较。
如果做营销,那势必要察言观色,巧舌如簧。
如果做研究,那可以不善言辞,致力严谨求实。
如果用对恋人的态度对待竞争对手,估计多少家底都要赔进去。如果用做学问的态度卖房子,恐怕一套都卖不出去。
这就是所谓“变化”的意义。
当然,既然只是角色扮演,就要有卸下装扮,惬意做自己的时候。
可以是下班回家拿起的一本书,是排场之后聊起的真心话。可以是松开眉头,和子女的一次闲谈,也是茶余饭后,和爱人的一段散步。
我乐于角色扮演,正如我乐于做自己。而今,我也欣然接受有人说我变了,只要我坚信自己内心的模样。
那些我,都是我,也都是我的其中一面。
我爱着每一面的我。
希望你,也爱着每一面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