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两个哥哥都从北京回来了。看到两个哥哥面带笑容的模样,虽然都已经成了油腻中年,我却特别开心。居然破例聊天到深夜,还没有睡意。我和两个哥哥相处的许多事,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历历在目。
我有三个哥哥呢。其中,二哥对我最好。
小时候,二哥为我打过架,就因为人家骂他,牵扯到他妹妹了。当然,他跟人打架的事是别人告诉我的,他们都说,我有一个肯为我打架的好哥哥。他年轻的时候不爱学习,身体强壮,在爸爸的眼中,是个不听话的“二guai子”(这个字应该读第三声。脾气倔的意思),很多人都怕他。
他最疼我。我上中学的时候,住校。中午,他见我回家了,赶紧煮上一锅小红薯。他知道,我最喜欢吃红薯了。那时,他已经分开家另立门户了,爸爸嫌他不正干,百事干不成,也不搭理他,日子过得很狼狈。那时候二嫂吃中药,里面有药引子——生姜,既要用整的,又不能见铁器,为了增加药效,他就龇牙咧嘴用手捏,把生姜捏裂。我端着一碗红薯在那里看他。
我上班的第一年,他就出门打工了,在马鞍山。他用打工的钱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给嫂子买了一件皮夹克。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骑新自行车,皮夹克那时在农村也少有。他阳光灿烂地笑着,看着我们。其实,他没有挣到多少钱。
后来,他去了北京,工作有了点气色,因为在他心目中,我爱玩,比他有文化(啥文化呢,不过是师范毕业,但却是他的骄傲),他就打电话给我,要带我苏州旅游,开开眼界。因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我就带着儿子去了,临走的时候经过娘家,爸爸一听:”把你妈带去吧,你妈还没旅过游呢”。我和老妈就一道去了北京。到了北京一聊,二嫂居然不知道他的计划,后来二嫂和侄儿就都一起去了苏州。二嫂也真是好二嫂,从来没有因为二哥疼我而吃醋。
后来,我们跟风准备在城里买房子的时候,手里并没有多少钱,他又一把数给我二十万,帮我全款买了房子。后来虽然钱也还了,但是,这里面的情却还不完。
他不仅事事替我考虑,而且还很听我的话。 我让他干啥,他就去做,绝不讨价还价。妈妈在合肥住院的时候,我打电话让他从北京到合肥去,他立刻赶过去,听从我的安排。我让他接济谁,他本来不愿意,听我解释完,也就同意去做。他不但疼我,也像二嫂说的,最听我的话。我在脑海里把我们相处的历史捋一遍,发现果真如此。谁让我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呢。虽然我跟他亲,但要是二嫂和他吵了架,我一准帮助二嫂,吵他不知道珍惜。居家过日子,二哥脾气大,好发火,动不动就指责二嫂。二嫂心里万般委屈,就跟我说。我才不管他大我小呢,就批评他,他也不气恼。总是很无奈地辩解:“哎呀,你不知道咋回事!”
“啥我不知道咋回事?反正你就不能惹二嫂生气!家是讲理的地方吗?二嫂是不讲理的人吗?都是你不讲理!”
面对我的不分青红皂白,他总无奈的说“好,我知道了。”
三哥呢,我们俩相差三岁,一起上学,一起玩,他经常抄我的作业。小时候,我是家里的乖乖女,学习成绩好,还每天下地割草喂兔子。三哥似乎不割草,那他业余时间去干啥?还真有待考证。有一天,太阳就快要落到树梢的影子里,鹅黄的脸蛋害羞着,我挎着满满一筐草和小伙伴们迎着夕阳往家奔。他飞奔而来,接过我臂弯里的草筐,然后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咱家添了一件稀奇的宝贝!啥宝贝呢?他不说,把我急得,小腿子乱拌,赶忙回家。在妈妈的针线篮里,发现了一个被枕头皮子包裹的收音机!说枕头皮子,现在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是啥了,就是一个盖在枕头上的毛巾。那时候,收音机可是个宝贝,我把收音机后盖打开,看里面无论如何藏不了一个人,怎么就能有那么多人说话呢?
我俩欢喜得乱蹦乱跳。
后来上中学,我俩天天一块,也吵架,有一次给炉子生火,因为什么我们俩闹别扭了,我在那被火、烟熏得眼泪直流,他倒好,不知道为啥原因,回来了舀起一瓢水就把半死不活的煤球浇灭了!好像我抱怨他了吧?这个真记不清了,反正我气得拿起一把刀装样子要去砍他。他吓坏了,空手来夺刀,结果虎口被割烂了,他没有打我,而是去诊所包扎了一下,回来我发现他手上裹着白色的纱布,才知道我把他伤着了。
我们俩还在一起研究菜谱,那时候妈妈去给大哥领孩子,爸爸教书有时候中午不回来,我俩在家研究着怎么做饭,有一次我们做了虎皮辣椒,感觉别有风味。我们烧羊肉,往里面放橘子皮除膻味,结果,我把橘子皮切的碎碎的,羊肉是不膻了,橘子皮却很难挑出来,只能满嘴苦涩的吃羊肉。他也不怪我考虑不周。
后来,他不上学了,让妈妈给他缝个小被子放到木箱子里,去满村卖冰棒,木箱子是自己做的还是买的,我忘了,只记得他回来跟我讲卖冰棒时遇到的好玩的事情,人们在田间地头热了如何大喊着买他一只冰棒,他剩下卖不掉的已经化了,变瘦削了很多,我就甜甜地吮吸着凉冰冰的糖精水。
后来他去北京了,我考上师范了,我写信给他要买一个便携式的收放两用录音机,说自己要学英语。他就很快给我买了寄过来。我们俩经常通信,他跟我说没钱买猪肉,只好买猪皮吃,白猪要好一些,猪毛看不清,要是黑猪就不太好了,上面的猪毛历历在目。我看到泪目——没钱的苦日子,他乐着过。
假期,他让我上北京玩,天安门故宫颐和园香山遛个遍。后来,他笑着跟我说,俺俩真傻!哪能去一个地方买一卷胶卷?买胶卷加上冲洗照片的钱都够买一个皮夹克的了!是啊!你说那时候我们咋那么傻呢?不照完就担心胶卷过夜自己别曝光了。
大哥因为比我大的多,他不大带我玩,小时候因为他考上师范了,无事在那吹口琴,我跟他开玩笑,说他”不就考个师范吗,有啥值得吹的?他把我打哭了。大哥喜欢打球,他们用剪镂空的纸在衣服上印数字,他还喜欢买书,我就接着看。
这里面的好多事,我说出来,他们未必能记得了。但是,在我印象中却留下抹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