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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随笔||问道庄子

最近，自小雪至大雪节气，温度亦慢慢下降，像软着陆。在大西北，这应该算是比较温和的一种方式。虽然凛冽的寒冬已至，街边摆摊点讨生活的百姓，依然伫立在寒风里，还有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为了生活正在四处奔波，已然感受到生活愈来愈不易。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利用晚间休息前或凌晨早起的功夫研读《庄子》（亦被称为《南华经》）。现实生活总会遇到诸多以个人之力无法解决的困惑和问题，当我们无路可走的时候，就会想起庄子，问道于庄子，希望能纾解心中的苦闷，排遣清醒时的孤独。

读到《南华经》最后的章节，被庄子与东郭子的一段对话深深吸引——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东郭子不应。

东郭子向庄子请教说：“人们所说的道，究竟存在于什么地方呢？”庄子说：“大道无所不在。”东郭子曰：“必定得指出具体存在的地方才行。”庄子说：“在蝼蚁之中。”东郭子说：“怎么处在这样低下卑微的地方？”庄子说：“在稻田的稗草里。”东郭子说：“怎么越发低下了呢？”庄子说：“在瓦块砖头中。”东郭子说：“怎么越来越低下呢？”庄子说：“在大小便里。”东郭子听了后不再吭声。

庄子曰：“夫子之问也，固不及质。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也，‘每下愈况’。汝唯莫必，无乎逃物。至道若是，大言亦然。周遍咸三者，异名同实，其指一也。

庄子说：“先生的提问，本来就没有触及道的本质，一个名叫获的管理市场的官吏向屠夫询问猪的肥瘦，踩踏猪腿的部位越是往下就越能探知肥瘦的真实情况。你不要只是在某一事物里寻找道，万物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逃离开它。‘至道’是这样，最伟大的言论也是这样。万物、言论和大道遍及各个角落，它们名称各异而实质却是相同，它们的意旨是归于同一的。

尝相与游乎无何有之宫，同合而论，无所终穷乎！尝相与无为乎！澹澹而静乎！漠而清乎！调而闲乎！寥已吾志，无往焉而不知其所至，去而来不知其所止。吾往来焉而不知其所终，彷徨乎冯闳，大知入焉而不知其所穷。

我们一道游历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用混同合一的观点来加以讨论，宇宙万物的变化是没有穷尽的啊！我们再顺应变化无为而处吧！恬淡而又寂静啊！广漠而又清虚啊！调谐而又安闲啊！我的心思早已虚空宁寂，不会前往何处也不知道应该去到哪里，离去以后随即归来也从不知道停留的所在，我已在人世来来往往却并不了解哪里是最后的归宿；放纵我的思想遨游在虚旷的境域，大智的人跟大道交融相契而从不了解它的终极。

物物者与物无际，而物有际者，所谓物际者也。不际之际，际之不际者也。谓盈虚衰杀，彼为盈虚非盈虚，彼为衰杀非衰杀，彼为本末非本末，彼为积散非积散也。”

造就万物的道跟万物本身并无界域之分，而事物之间的界线，就是所谓具体事物的差异；没有差异的区别，也就是表面存在差异而实质并非有什么区别。人们所说的盈满、空虚、衰退、减损，认为是盈满或空虚而并非真正是盈满或空虚，认为是衰退或减损而并非真正是衰退或减损，认为是宗本或末节，而并非真正是宗本或末节，认为是积聚或离散，而并非真正是积聚或离散。”

所谓“道在蝼蚁”、“道在稊稗”、“道在瓦甓”、“道在屎溺”均出自《庄子·知北游》，表达了“道无所不在”的观点，强调道不仅存在于高贵的事物中，也存在于看似低微、无用的事物中，最终指出道并不局限于任何具体事物，而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道在蝼蚁，道在稊稗，道在瓦甓，道在屎溺”这句话，字面意思上表达了“道”这一哲学概念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无论是最为卑微的蝼蚁，还是田间不起眼的稊稗（一种野草），乃至建筑废墟中的瓦甓（碎瓦片），甚至是人们避之不及的屎溺（粪便与尿液），都蕴含着“道”的踪迹。

这句话源自《庄子·知北游》，是庄子哲学思想中“道无所不在”观点的直接体现，通过列举这些日常中常被忽视或轻视的事物，庄子旨在打破人们对于“道”的固有认知，引导人们去探寻更加广泛而深刻的真理。

庄子通过这些看似荒诞不经的论述，实际上是在传达一个深刻的哲学思想——道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他强调，“道”并非仅仅存在于人们通常所认为的高贵、圣洁之物中，而是广泛地渗透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那些看似卑微、污秽的事物。

这种思想打破了人们对于“道”的狭隘理解，提醒人们不要被表象所迷惑，而应深入探究事物的本质，寻找那无处不在的“道”。

“道”与万物之间的关系，是庄子哲学思想中的核心之一。他认为，万物皆由“道”生，皆含“道”性，因此，即便是最微小的事物，也蕴含着宇宙的大道。蝼蚁虽小，却有其生存之道；稊稗虽贱，亦有其生长之理；瓦甓虽碎，仍显其构成之序；屎溺虽污，亦藏其循环之法。

庄子通过这些例子，旨在告诉人们：要从微小之处去领悟大道，去体会宇宙的奥秘和生命的真谛。这种思想不仅体现了庄子对于自然的敬畏和尊重，也鼓励人们以更加开放和包容的心态去观察和理解世界。

庄子的这一思想对现代社会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在快节奏、高压力的现代生活中，人们往往容易忽视身边的美好和真谛，被表面的繁华和喧嚣所迷惑。而庄子的“道在细微”思想提醒我们，要平等看待万物，不要因事物的外在表象而对其产生偏见或忽视。

无论是高贵还是卑微，无论是圣洁还是污秽，都蕴含着生命的智慧和宇宙的真理。只有当我们以一颗平和、谦逊的心去观察和体验生活，才能真正领悟到生活的真谛和宇宙的奥秘。

庄子的“道无处不在”思想与西方哲学中的某些观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例如，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提出“万物皆流”的观点，认为宇宙中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化和流动之中，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

这一观点与庄子的“道”思想有着相似之处，都强调了宇宙万物的动态性和普遍性。此外，现代哲学中的存在主义，也强调个体存在的重要性和意义，认为每一个存在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和意义。这与庄子强调的“道在细微”思想相呼应，都提醒我们要珍视身边的一切，从微小之处寻找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综上所述，“道在蝼蚁，道在稊稗，道在瓦甓，道在屎溺”这句话不仅是对庄子哲学思想的生动诠释，也是对现代社会人们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的一种深刻反思。它鼓励我们以更加开放、包容和谦逊的心态去观察和理解世界，从微小之处寻找生命的真谛和宇宙的奥秘。

研读至此，豁然开朗：天地万物与我为一。想起在简书平台神交已久的至友捡垃圾的无穷，他何尝不是在每天上下班往返的沿途中，通过垃圾而悟道呢？想起《太傻天书》中的物我不隔的混沌合一的境界，又何尝不是对于道的另一种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