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上的光线明灭,我眯着眼睛看过去,却看到玻璃上流淌的是几个闪亮的文字,“out....in.....the wild......"许多单词这么忽明忽暗地闪现,似乎是黑夜书写在玻璃上的诗歌。
我入神凝注了许久,才突然省悟这只是窗外的霓虹灯,彩色的光线照耀在黑夜沉沉的玻璃上,俨然成了一块书写板。
在夜间的车上,周围都是沉静的呼吸声,我却没有入眠。耳机里放着蒋勋的细说红楼,这个对于我来说曾经是最好的催眠曲,现在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毕竟,当心悬而未决,不知道下一个目标又怔忡不安的情况下,睡神无法降临到我的脑海。
这是一段一个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知道媒体和网络已经把这个字眼炒得太热了,但是当假期来临的时候,我还是入魔般地一个人订了机票,订了旅馆,然后告知父母。父亲在客厅里看着报纸,母亲在看着电视屏幕,他们听到消息后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你真的要去加拿大旅行,谁和你去?跟团吗?我按着精心编造的谎言一一回答,其实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临了他们安静下来,父亲坚持要送我去机场,母亲则叹气:“你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其实旅行是一个圈子进入另外一个圈子,我带着所有的陌生感走入当地,在这么两个月的时间内,从一个局外人变得对当地生活分外熟悉。也见了相见的人,说了想说的话,然后余下大多数的时间里,时间变得无穷无尽,似乎可以随我任意挥霍。
突然之间,我的身边只有自己,在寂静的夜晚,我下了地铁,然后独自穿行在温哥华的街头,走到租住的房屋里去,路边的野兔好奇地露出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消失在夜色中,似乎在召唤爱丽丝去跟随。突然闪现的白条背影,提醒我那是一只臭鼬,没料到在夜间的街头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街边偶尔传来的嬉笑声,那是几个夜归的青少年,我忍住声息悄悄走过,想起朋友们提醒我要远离这些喜欢闹事的青少年。
我发觉我现在只剩下自己,脑子里回旋的都是自己的声音“我应该......我想.....也许”,在黑夜中分外响亮,而平时我的声音却如此安静,安静到我都是顺着别人的话思考或者想象,曾几何时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声音。
记得看了半部的电影《走入荒野》,后半部因为我睡着了,不曾看完。那是一个人的自我放逐,生活在荒野中,又想起《瓦尔登湖》。那半部电影和一本书就可以成为丰盈心灵的读物,让一个人有勇气去面对自己,去排除周围貌似重要却并不在意的一切。
在独自旅行后几年,我又选择了几次不同的出行,有和朋友一起的欢乐之旅,也有和家人一起的温馨之旅,但是那样的独处机会却在人生中更加难得。现在,我到了地球的另一个国家,工作、学习,学会和自己和家人重塑生活,在忙碌后的安静时刻,突然那次旅行的感觉又回到了心里,也许这样的自我放逐,才是一次倾听自己的机会。
在明灭的车窗中,我看到了自己的生活在流淌,它也许并不复杂,也没有太多色彩,但是这是属于我的经历。将额头抵在微凉的车窗,我想象着下一站的风景,然后在蒋勋的啰嗦至极的解说中昏昏睡去,时间如果是种感觉的话,此刻它变得模糊,我的心思无所不在,而那个小小的我也可以在此刻遨游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