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人生若能得一二知己,那该有多幸运!
知己之所以难求,是因为在茫茫人海中很难寻觅到一个既能与你志趣相投,三观一致,又能理解和支持你的人。即使曾经找到过,也在时间的考验中成了你记忆里的匆匆过客,令人扼腕叹息。
许多时候不是我们不珍惜,而是即使珍惜了也无法改变彼此离心离德的局面。
身处不同的社会环境和社交圈,人的思想和价值观必然会发生改变。如果两个人在发生改变后已经不在同一频道上,那么无论曾经有多么亲密无间,原有的默契都会荡然无存,你会时刻面临着交流很困难,相处起来十分压抑的苦恼。最终你不得不选择放弃苦心经营了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友情。
年前我和闺蜜因为过年我的去留问题发生了冲突,于是我们多年的友情戛然而止。
表面上看,我是因为不能和她一起回她的老家过年而愤怒,但我心里明白:即使不是因为这件事发生矛盾也会因为其他事情而闹僵。因为我们彼此的思想鸿沟已经越来越大,我们很难再像从前那样相互理解与支持。
她曾经是我无话不谈的高中同桌兼好闺蜜,高考后,我们因为考上不同的大学,彼此之间的联系变少了,大学毕业后我们几乎失去了联系。
去年下半年我们才开始重新热络起来,这时我发现她早已嫁为人妇,并有了自己的宝宝。现在她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家庭上,一切以丈夫的意志为主,小心翼翼地扮演好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彻彻底底地放弃了自我角色的需要。
说实话,我真的很震惊她竟会甘愿在婚姻的围城里卑微到尘埃里去。就像张爱玲说得那样,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我问过她这样的婚姻幸福吗?她说喜忧参半,但总体来说是幸福的。
我无法理解这种为了取悦对方而拼命压抑自我,日复一日地只为丈夫和孩子操劳一生的婚姻有何幸福?我更无法理解在鼓励女性要精神与人格独立的当今时代,她为什么会选择放弃自我成长,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完全交给她的丈夫?丈夫对她和颜悦色,温柔体贴,她就觉得很幸福。一旦丈夫忽然变得沉默不言,爱答不理时,她就会陷入沮丧和焦虑中。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在健康的亲密关系中应该是既亲密又独立的状态。即:情感上亲密,但人格与思想是独立的。可是很显然她和她丈夫的婚姻模式完全是我们在婴幼儿阶段与母亲的关系中才会有的共生状态。
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我们失联的这些年里经历了什么?当年她为了上大学不惜与父亲抗争到底,那时候的她坚强独立又有自己的主见。
可如今在婚姻里,她甚至连自己的春节假期要怎么过都要听从丈夫的安排,不敢有任何的忤逆。为了丈夫她可以放弃自我需求,不断缩小自己的交际圈,甚至可以切断与老友的联系。只要丈夫开心,她可以为他牺牲一切。
我心里一直翻腾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同时也被一股直抵心头的悲凉裹挟着。这种沉痛的心情与鲁迅先生再次见到儿时的玩伴闰土时别无二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鲁迅先生之所以在时隔三十多年后再见闰土时感到悲痛不已,不仅仅是因为闰土那副饱经风霜的面孔,以及早已被生活压弯的背影,更是因为他的一声“老爷”彻底击碎了他对儿时玩伴一直保留的所有美好记忆。
我与她失联的这些年,每每回忆起她,我总是记得她顽强拼搏的精神,还有那双渴望改变命运的坚毅眼神,这些都使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重逢时,她一定可以骄傲地告诉我:她已经完全摆脱了父辈贫穷的命运轮回,现在她在慢慢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现实是:她早已没有了当年那股踌躇满志的劲头,在她身上我只看到了对生活的无可奈何和妥协退让。最让我感到失望的是,她没有活出自我。我并不期待她要大富大贵,但至少能够自信独立、不卑不亢,对这个世界有着清醒而理智的认识。
我忽然想起一段歌词:如今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你已不是当年的少年。
我多希望当年陪伴我整个青春的朋友能够一直陪我走到生命的尽头,无奈现实不遂人意,她再也不能成为那个我可以促膝长谈,风雨同舟的战友了。
我和她之间的友情并不是因为她选择婚姻而宣告结束,而是因为这些年她放弃了自我成长,她把婚姻当成了救命稻草,她谦卑、隐忍、顺从只为了能够将完全依附的共生关系维持下去。
我无法理解她的选择,也无法在无数次的沟通中与她达成共识,因此好聚好散是我们当下最好的结局。我只愿生活能待她温柔一些,这是我对她最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