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归来,已无少年

  二十三岁的我在杭州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漂泊了五个年头。初中未毕业的我在这里迷茫着,颠沛流离着。回首这大半个岁月我所走过的人生路不过是短短的一小段历程而已,比起父辈的艰涩的半生岁月我的这些经历是多么的不值得一提。

写下这篇文章时候的我正处在一个与大多九零后都存在过的瓶颈期,迷惘期。前路漫漫遥远无期,被城市的喧嚣与生活被迫的忙碌着,像小时候家里的一群家禽被一张无形的手赶到这诺大的人世间,这条路上没有任何指示牌,全靠年少气盛的一腔热血茕茕孑立地摸爬滚打着。不再像年少时期有老师的谆谆教诲,不再有家人的絮絮叨叨的万千叮咛,就这样像很多同龄人一样,像很多八零甚至七零后的阿姨叔叔辈们一样身无所系,无所依,慌乱的来到的人世间。

处在穷乡僻壤的我对大城市怀抱着许多美好的幻想,还未装上坚挺的翅膀却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这里。与这座纸醉金迷,霓虹闪烁的繁华都城久处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一切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可人。这里的一切美好的幻想像狩猎人提前打点好一切的陷阱,就等着我们奋不顾身的闯入然后再遍体鳞伤的离开。

来时我是满腔热血的少年,离开时我是偃旗息鼓的逃兵。无论当时的自己准备的有多么充分,多么勇气磅礴,都抵挡不了这汹涌如潮的世俗人世。我像很多刚到这里的九零后一样,租住着潮湿简陋狭小的农名房,这种房型跟北京的地下室相比相差无几。我想任何在大城市漂泊年轻人都一样,没有谁会比谁好过得多。租着廉价的房屋,吃着便宜但能充饥的食物,勤勤恳恳地在离自己住的地方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上班,唯唯诺诺的听从老员工的指挥,被上司训得狗血喷头也不敢吭哧一声······还有很多艰难的困境等着我们,像一日三餐一样甘之如饴。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在经历着不尽相同的遭遇,来到这座梦寐以求的繁华都市,怎肯轻易逃离,能做的无非是苟且且铿锵的活着,为了在这做城市挤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每每过年前夕,总是会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外来客脚步匆忙的奔往各大火车站与机场,心中总是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像无形的潮水全面把我包围起来,容不得我透露出一点悲伤的气息。故乡就是故乡,就是从你出走的那一刻起,你就完完全全不属于那里了。

深夜孤独之际,从出租房的窗户边,眼看万家灯火其乐融融,总是不免想起远在他乡双亲及父老。妈妈打电话给我问我过年回不回家,我总是装作一副倔强的口吻对她说:“公司很忙,年前是生意订单最好的时候,忙完老板会带我们吃山珍海味,还给我们发过年 红包呢。”妈妈听后只简短的说了一句:“忙就好,忙就好······”其实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什么样的,我把所有的倔强与美好都跟家人说了个通,唯有那份苦楚独自一人掩藏在肚子里,留与深夜慢慢消化。

一个与我好了多年的发小深知我的处境,电话那头谆谆教诲我在老家多好,凭着他舅舅的关系可以在镇上混个一个公务员当当,每个月不做什么事就能领着与北上广白领一般的工资。可是我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我不想在那座小镇过着仿佛世外桃源的生活,结婚生子,与各个县镇领导在饭桌上举杯畅饮然后再吹吹牛皮。我不想生活在那个看似安稳,但是却能一眼看到头的生活。后来我才明白,人生中所有的念念不忘,郁郁寡欢,全都来源与自己的不甘心。我自知,要想在城市之中稳扎脚跟,是得多努力才能办到的事情。

现在我仍旧是一个人穿行于城市的匆忙之中,日日重复同样的事情,遵循着与昨日相同的惯例。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一位逐渐步入面容模糊挺着大肚皮的中年,眼睛除了布满世俗血丝已找不到无邪的水波。我知道的,热情已然流失,世俗的疲惫已攻陷我的头脑。一日我急忙慌乱的起床穿衣,打翻了写字台的一面梳妆镜,顿时我愣住了,我仿佛从镜子之中看到那个面目可憎的自己,渐渐地背离了自己当初所定的轨道,像一只混迹与世的苍蝇兜兜转转找不到方向。我瘫坐于床,是的,我是累了。因为我左脚迈出的黎明永远被右脚追随的黄昏赶上,我不敢想像在漫长的一生里,我的足音能否铿锵。渐渐的我明白,一旦青春被没收了,人只剩做梦的欲望,丧失了建梦的能力。原来人生就是一一妥协,一一放弃的过程。

我不知道我的灵魂支撑着这副皮囊还能坚持多久,如果时间还够久,我愿用我的一切过往去供养我的梦想,如果时间不够久,我还是想活出自己想成为的模样。即使生活改变了我的模样,但仍旧改变不了我内心深处那少得可怜的坚强,虽然我的一生都不会好过,但我的一生也不会就此得过且过。

2018,致自己也致和我处境相同的年轻人,随半生归来已无少年,但却比少年的脚步更加坚定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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