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河街有家茶馆式的小饭店,名叫别醉了。早上天空开始阴沉沉的,风也不正经,不是东刮就是西吹。中午时分慢慢的飘起雪花。到了傍晚的时候院子里的松树上,雪已经把松树枝压弯了,形成了姿态万千的怪兽的魔爪,不知道谁还在院子里堆起了一个巨人,地面上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踩上去有一种松软,像吃雪糕一样的爽快。屋里生着火盆儿暖烘烘的,玻璃窗户是两层厚厚的玻璃,又封的严严实实的,玻璃贴着东北民俗的窗花已然被冰凌封闭上了,透过路灯的照射形成了一种梦幻,让这屋里屋外有点冰火两重天的意境。
饭店主人叫吴芳,人人都叫她芳姐。身着青色的短袄外套着褐色的棉大衣,下面穿了一个青色厚重的大棉裤。不怀好意的大刘一把揪住了芳姐的脖领子,暧昧的口吻说:这天有那么冷吗?你穿这么多?芳姐瞥了他一眼,说:你走来走去的当然不冷了,我在这里不是待着的,迎来送往的还得出去办事,当然要多穿一些。倘若在这里待着一直算账,倒也不必穿成这样。这里的女服务员有二名是一位30多岁的小媳妇儿,面皮干净,生得不是很漂亮,好在五官端正,脸上有点儿雀斑,但是非常爱笑,一笑两个酒窝显得又亲切又可爱,来的客人有的给她取外号叫她小酒窝。来这里吃饭喝茶的人大多数都是常客,大多是上了一些年纪的人,在这里谈天说地,下下棋,没事就是一天。还有闲得无聊的人没事儿逗逗小酒窝,有时候谈谈国家大事,谈谈城里的一些新鲜事,古今中外历史故事...东家长西家短的,七嘴八牙的聊到打烊。另一位服务员是个大美人,柳叶弯眉杏核眼,含情脉脉的总让人不敢直视,怕被电到。当初芳姐没想招她觉得她养不住,长得太漂亮没几日就让别人勾跑了,再说人家小姑娘非常年轻正事大好的年华,芳姐也怕在这个小店里委屈了她,当误了她。毕竟这个年纪应该多学学东西,不一定出人头地最起码让自己努力一下。
别醉了这店不大,大厅放六张桌子,天热的时候芳姐把桌子都放在她的小院子里面,能放十来桌。有三个小包房,还有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包间,隔音效果好,可以唱卡拉OK。这里装修一半仿古式一半新中式。落地灯都是红灯笼样式,上面印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显得古韵雅致。景德镇山水画的赏瓶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腊梅,墙上挂着韩熙载夜宴图和王羲之的兰亭序,这样的布局不仅怀古还别有一番意境。在收银台多宝阁上有一个精巧绝伦的宣德炉已经被岁月打磨的温润清馨,搁在汝窑的托盘里,散发出悠然的淡淡的檀香味,伴随着青烟飘散轨迹不停扭转,让人感觉四季的轮回。收银台前铺的大理石的地面,由于近几日天天下雪,芳姐怕地面过于湿滑,就铺了两张酒红色的毛毡,不仅不滑了又显得暖和了一点与这店铺的风格形成了另一种品味。
想当初为了布置这店,芳姐劳心劳神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这样不遗余力的投入,让芳姐的朋友们都觉得她有点傻憨憨。大多数没有看好她的眼光,都抱着肯定会赔掉裤衩快感静观其变。可是让众人意外的是,芳姐不仅没有赔掉裤衩反而是人满为患。没有办法为了更好的接待各路宾客,芳姐只好改成会员制的,没有预约即使会员也进不了店。很多人看芳姐的店非常火爆就想来投资,但是都让她拒绝了。她说她是一个吃独食的人,一旦有人介入她不会选择退出,这样就会两败俱伤没什么意义,还有的是想劝她开连锁的,但是芳姐有自己的心眼,她觉得能把一个店做到风生水起赚钱就可以了。她自认为比较佛系,够花就行了钱多了是祸害是她姥爷经常的口头禅,她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芳姐有自己的门道,她的门道就是多才多艺,在店里举办各种活动,引得各路文艺青年蜂拥而至。也成了冰城有名的旅游打卡地。有时候会在店里弹弹琴,唱唱歌,吟诗作画以文会友,人们都惊奇这样一个奇女子是怎样练的样样精通的。众人都非常好奇芳姐的出身,既有文艺的一面,又有挺泼辣顽皮。高兴起来会跟着熟客一起对饮,遇见风雅之客就吟诗作画,遇见泼皮无赖她比人家更加的泼辣十倍,骂的人家哭爹喊娘仿佛得罪了十八代的祖宗。阿什河街道上没有没有泼皮赶到这里耍的。来这里最长的熟客叫李大年今年好像60多岁了,他打十多年前有这个店的时候便在这里喝酒了。还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可以说是春风得意,有时候背着老伴儿过来跟芳姐喝点儿小酒。老人喝多了就会让芳姐唱一曲儿。
李大年:人家都叫你芳姐,我就不。
芳姐:为什么吖,哥哥?
李大年带着三分醉意:在我眼里你就是大妹子,而且还是李春波里的小芳一样的妹妹,而且你比那个小芳还好看。
芳姐笑而不答,偷偷的给李大年的老婆打了电话...
李大年被她老婆不情愿的接走了,临到了店门口。他大声喊着:小芳芳,想当年要不是我,你这店能开到现在?
芳姐:那你今天说个明白,想要什么?
李大年支支吾吾像个闷葫芦,刚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活生生的咽了下去,像刚刚吃了死老鼠般难受恶心。我我我...想要你唱那首歌!
芳姐落落大方地唱起了自己编的民谣,那歌儿唱的真带劲儿。引得过路的人不住的往店里看,歌词唱到:往事如烟,昨夜星辰,你的心停在了那里,我的心也跟着你去了那里...芳姐的声音跟她的外表一样迷人,像波斯猫一样眯着眼睛,在半梦半醒边弹边唱,一般微微晃动的肩膀,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泻下来,遮住她妩媚的脸庞。来这里的大多数人与其说是想来这里品味饭食不如说是欣赏芳姐妩媚动人。李大年和他的老婆的背影在这余音缭绕的歌声里消失在路的尽头。听到美妙旋律的顾客们,都竖立的饭店的门口都听入了迷,似乎都回味着往事的旧梦或是沉醉在未知的畅想里。温婉含蓄的歌声中展现着难以体现的一种人生的酸甜苦辣,突然一个即兴海豚音仿佛划破一道长空,激荡在每个人的心底掀起了阵阵波澜。店里的常客阿苏是南方人,来这里也有五六年的光景,也芳姐爱慕者。没事儿就会打听:哎,芳姐,你这小曲真好听,在哪里学的?
芳姐说:我无师自通,厉害吧!
阿苏:这么厉害啊!快快教教我。
芳姐:你没这个天赋。
阿苏:我的学费你定,我这有一张支票,你写多少都可以。
芳姐:拿过来看看,支票我收了,人不能收。
阿苏:为什么吖?
芳姐:你怕啥呀?我想教你的时候,这个不是学费吗?算你预支的,你到底是想学还是不想学?
阿苏:我学!
芳姐没事还喜欢吹大牛,对着她的客人就说她天赋异禀,除了造火箭飞机大炮不行,其他都行...可是时间长了,有时候喝多了也会吐露真情。原来她的歌曲都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放荡不羁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个非常有才华的音乐人,在她的心目中这个就是艺术家了吧。她那样义无反顾的爱上的这个艺术家却不是一个做丈夫的材料,山盟海誓抵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鸡毛蒜皮,可能是爱过了才发现,她爱的人并不是那么的在乎她。每当别人问她的歌为什么那么好听的时候,她总是莞尔一笑:姐就是个奇女子!但是内心却总还会想起那个所谓的艺术家,那个曾让她欲仙欲死的大艺术家。世界上有些伤心就是得到了才知道,得到了的真相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已。有些让你刻骨铭心的可以谈生死的人,最后的结局都是意难平。
好多男顾客来别醉了,也不都是为了芳姐。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大美人服务员,那些男人们都是为了偶遇这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大美人名叫虹莺,也算是阿什河街上一朵花了。阿什河街上有一个大少爷叫宝贵,宝贵一直对虹莺念念不忘,每次一来就问芳姐,虹莺什么时候来呀?他真是对她动了真心迷上了。总是等她下班,然后默默地送她回家。虹莺对她从来是礼貌的微笑,从来没有过过分的要求,也是会多说话。弄得大少爷一脸迷茫不知是进是退。总是问:芳姐,你看我有戏没有?她到底喜欢不喜欢我这都好几个月了,她也不说话,也不拒绝,给我整懵了。好芳姐帮我问问她。
芳姐:解铃还须系铃人,我问也没有什么用,我看你好不好没有用,不过我可跟你说,人家可是好女孩,要是被你欺负了我可饶不了你!
大少爷:我的亲姐姐,你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的太岁头上动土呀!她像你妹妹一样的,你吓死我了我敢耍她,要是一般女孩我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这个我是有长久打算的,我真心的姐姐。
芳姐:那你主动点,问清楚了。
虹莺对这个爱开玩笑,对她毕恭毕敬大少爷也是多少有点好感。当大少爷宝贵对虹莺没有自信的问了一句:你想我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吗?
虹莺爽快的答应了:想!
宝贵没想到虹莺竟然这样直率,高兴的像一只饿疯了猴子刚刚得到了一只香蕉,抱着虹莺转了一圈。这几个月的朝思暮想,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幻影,飘逸着脂粉的气息,两个朦胧的身体交融在一起。灯光昏暗无尽的想象在床上凌乱着。
白雪飘飘,风好像一直没有停过,还是那样刮的不正经。在这样的北风萧萧的夜晚,芳姐又一次拿起酒杯,又一次想起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大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