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龙说自己好饿,想吃东西,苦色大师察言观色,睹其不像是装的,便吩咐厨房的师傅,功夫不大,四个菜,一个汤,端了上来,当然也搬来了桌子和凳子,就摆放在大厅正中央。
等饭菜都上齐了,贺小龙搭眼一溜,嘴就是一咧,为啥?你想啊,出家人点的菜能有好吃的吗?清一色的素食,恐怕连一滴油花都没沾。
苦色大师道:“小施主,不必客气,上桌吧。”
贺小龙耸耸鼻子,难为情地问:“和尚爷爷,就这些?后面还有吗?”
苦色大师以为贺小龙饭量大,嫌不够用,便慈祥地笑着说道:“小施主不必担心,在咱这儿不会让你吃半饱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贺小龙吞吞吐吐地说:“我是说,有没有……再好一点的食物?比如……牛肉烧鸡什么的?”
贺小龙话音未落,立即就有人叱咤道:“娃娃,有你吃的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太不应该了吧!”
贺小龙也不示弱,小嘴一嘟,争辩道:“我这人达小就有一个毛病,顿顿离不了酒和肉,不然的话,即使吃的再多,也免不了犯困,提不起精神。”言外之意,若不满足他这一点,他恐怕很难与他们配合了。
假如贺小龙耍起野来,他们这些大哥级的江湖豪杰还真拿他没一点办法!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听到“酒肉”二字,苦色大师心中很不舒服:“小施主不该有这种毛病,老衲一生吃的是白米饭,就的是土豆萝卜丝,不也活得很爽,很愉快吗?”
“哼,我才不信哩!”贺小龙不懂出家人的生活习性,他鼓着腮帮子道:“作为一个男人,肉不吃,酒不喝,那还叫什么男人?如果让我相信你的鬼话,你不如拿根棍子敲死我算了!”
“哈哈!说得好,说得妙,我老人家双手赞成!”汪大胜一逮住机会,就不忘攻击苦色大师,二人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有些人啊,表面看起来一副道貌岸然的德性,事实上,背地里他不但酒也进了,肉也吃了,恐怕连妓院也逛啦!”
这话说的不是普通的狠毒,苦色大师竖起了胡子,一张邹巴巴酷似橘子皮的老脸涨得通红通红的。但是,汪大胜全然不理他的感受,自顾笑嘻嘻的对贺小龙说:“你想吃酒吃肉,得管我老人家要,我老人家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可伙食却是一等一的顶呱呱!”
“你少吓我啦!”贺小龙嗤之以鼻。
“怎么?你敢瞧不起我老人家?”不知是汪大胜中了贺小龙的激将法,还是他有意想炫耀炫耀自己的阔绰,随手招来一名弟子,吆喝道:“去!传本帮主的话,让自家厨子照我老人家平时的习惯,弄几样烧烤来!”弟子答应一声,即刻飞奔而去。
感情各位首领出门,都要带着自己的厨子的,否则汪大胜怎么会有“自家厨子”之说呢?
不久,八名小乞丐每人手中端着一只托盘,每只托盘之上是一碟子烤肉,快步走了进来。
目睹之下,不仅诸位头头四海翻腾,垂涎三尺,连那超凡脱俗定力极佳的苦色大师亦忍不住暗暗吞了一口唾沫哩!他们口袋里虽然有的是银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但绝没有一个像汪大胜这般会享受的,烧烤的材料居然全是名贵的野禽,做功更是一绝,不必细表。
先不管别人心情如何,贺小龙乐坏了,“我靠!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臭要饭的,居然竟有如此大的手笔,这简直是个伟大的创举!”心中这般想着,他谁也不让,他也用着不让谁,待小乞丐们将碟子全部摆上桌之后,他已经毫不客气地跳过去了。
从江南到中原,这一路上贺小龙吃的苦遭的罪不单单只有拳头,更多的还是饥饿,因为他总想逃跑,展飞鸿出于无奈,每天只给他半个馍馍,叫他饿得两眼发花直不起腰来,他才心无杂念,老老实实的跟在屁股后头。
所以,此时此刻的贺小龙,早已是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的了,只见他伸出双手,左右开弓,什么叉子啦小刀啦,统统不用了,抓起香喷喷的烤肉就往嘴里塞,吃的那个带劲九人瞧了十人胃口大开!
有人说,小孩子吃东西最好看,但贺小龙吃东西更是一绝,他吃的时候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甩开腮帮子,撩起大槽牙,大嚼特嚼,有几次噎得险些背过气去,瞧的诸位英雄提心吊胆之余,又免不了扪心自问:“这小子是不是饿死鬼托生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八种不同风味的烧烤竟被贺小龙如数干个精光,这会儿他抚摸着小肚皮,打着饱嗝儿,脸蛋子上荡起了满足的笑容!
“花子爷爷,你真好。”
“我老人家没骗你吧?”
“既然你这么好,就好事做到底,再搞点酒让我喝喝吧。”
“你真会喝酒?”
虽然在言谈中提到了酒,但贺小龙没说要酒,所以汪大胜有些不信,因为酒这种东西不是什么人想喝就能喝得了的。
贺小龙谦虚道:“马马虎虎啦。”
汪大胜摘下腰间的酒葫芦,递了过去。
贺小龙接过酒葫芦晃了晃,拔掉塞子,一仰脖猛灌了三大口,不禁赞道:“嗯!不错,是上好的女儿红!”
汪大胜哈哈笑道:“看不出你小子居然还是个内行。”
等贺小龙再次喝上,汪大胜笑不出来了,因为那葫芦里的酒没三斤也有二斤半,瞧贺小龙那意思,他是要一口气将它干光哩!
苦色大师喃喃道:“他不但会喝,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会喝!”
言至此,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说道:“汪大帮主,快别让他喝了!他若喝醉了,岂不耽误事吗?”
“非也!非也!”丐帮帮主头摇得像货郎鼓,说道:“老秃驴你放心便了,我老人家的酒喝多了只会提神,不会醉的,除非他不要命了,想涨破肠胃。”
果不其然,二斤酒下肚之后,贺小龙当真精神了许多。原来那葫芦里的酒不是普通的女儿红,平时汪大胜都舍不得多喝,现在倒好,孝敬一个毛孩子了。汪大胜突然心疼起来。
酒饱饭足之后,贺小龙舒舒服服的往椅子背上一靠,脆声道:“有什么疑难问题需要我解答的,现在你们可以提了。”他的语气和表情就像教书先生在对小学生讲话一样。
待几名小乞丐把桌子和餐具收走,苦色大师便开始了审讯。
“你和那姓杨的女孩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听贺小龙这么一说,旁边的展飞鸿立马急了,他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斥责贺小龙:“贺小龙,你想翻供吗?”
“翻供?”贺小龙翻着白眼,十分无辜地说:“展大哥,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又不是犯人,翻什么供呀!”
“你在江春楼是怎么说的?” 铁臂快刀大声问。
“我在江春楼是怎么说的?”贺小龙反问,他的表情告诉大家他贺小龙在江春楼什么也没说。
“你在江春楼说,杨莉莉是你未婚妻,过不多久你就要和她举行婚礼了。”展飞鸿提醒贺小龙,他不信自己说过的话会忘的一干二净。
“你胡扯!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贺小龙不是忘的一干二净,他是翻脸不认账。
“你……”展飞鸿当场气得浑身哆嗦,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你什么你?”贺小龙倒有理了,他得理不饶人,说:“我在江南打我的工,挣我的钱,没招谁,没惹谁,你干嘛非要我和一个陌生人牵涉在一起呢?即使你想立功,也不能胡乱冤枉好人呐!”他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仿佛他是一个任人蹂躏无力反抗的大冤种似的。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展飞鸿目呲俱裂,几乎要气炸肺了,若非他占着一个侠字,他的拳头早招呼过去了!
贺小龙心中暗爽,心说:“你想陷害本公子门都没有,别说窗子了!”
苦色大师示意展飞鸿不要激动,待他多提几个问题,贺小龙就不打自招了。
展飞鸿只得重新坐下,并提醒苦色大师:“大师,这兔崽子狡猾的狠,千万别让他蒙混过关了!”
苦色大师点了一下头,转向贺小龙,继续审讯:“小施主,既然你与那杨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展大侠因何会抓你来此呢?”
“这个你得问他喽。” 贺小龙说。
“老衲在问你。”
“不知道。”
苦色大师微笑道:“老衲知道。”
“哦?”贺小龙茫然。
“展大侠与你有仇?” 苦色大师问。
“……”贺小龙摇头。
“展大侠欠你赌债?” 苦色大师又问。
“……”贺小龙外甥打灯笼,照旧摇头,但他觉着苦色大师好像在给他挖坑,却又不知道挖的什么坑。
“老衲这就不明白了,展大侠与你什么过节都没有,无端端的他不冤枉别人,为何就偏偏冤枉你呢?”
哇操!原来坑在这儿!
这个慈眉善目的光头驴果然包藏祸心,看来我得小心点,别直不楞登的再中了他的套套!这么想着,贺小龙口中说道:“也许……他看我好欺负吧。”
“你好欺负?”苦色大师当然不信。
凝视贺小龙良久,苦色大师语重心长地说:“小施主,你是个聪明人,撒谎对自己百害而无一益,只要你供出实情,老衲保你平安无事。”
贺小龙一脸委屈说:“和尚爷爷,你让我怎么说你才肯信呢?我觉着你有偏见,老针对我是一种错误,你应该拓宽思路,把怀疑对象转向另一个人,别让他华丽的外表和假惺惺的身份把眼睛糊住了。”
一听这话,铁臂快刀展飞鸿又坐不住了!
苦色大师将他按下,笑了笑,接着继续对贺小龙说:“小施主,你说的对,老衲也许偏见了点,可你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是展大侠撒了谎而不是你呢?”
光头驴啊光头驴,你他妈的简直坏到姥姥家了!哪有这样提问题的?这样提问题岂不是硬要把人家往死胡同里赶吗?贺小龙一时愣住,答不上来。他答不上来,就逃脱不了嫌疑!
展飞鸿哼了一声,胜券在握似的说道:“你若能证明了,我也就认了!”
在场之人无一例外均有此等想法,因为单凭一张嘴是证明不了什么的,就像展飞鸿不能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一样,尽管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侠,为人处世都叫人十分信服。
但是,贺小龙偏不信这个邪,如果不把这一局扳过来,他就不叫贺小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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