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笔记(一)

第一部分  常见概念

所谓一家文化不过是一个民族生活的种种方面。总括起来,不外三方面:一是精神生活方面,如宗教、郑雪、科学、艺术等是。宗教文艺是偏于情感的,哲学、科学是偏于理智的。二是社会生活方面,我们对于周围的人——家族、朋友、社会、国家、世界——之间的生活方法都属于社会生活一方面,如社会组织、伦理习惯、政治制度及经济关系如是。三是物质生活方面,如饮食起居种种享用,人类对于自然界求生存的各种是。

生活就是没尽的意欲(will)——此所谓“意欲”与叔本华所谓“意欲”略相近——和那不断的满足与不满足罢了。通是个民族通是个生活,何以他那表现出来的生活样法成了两异的采色?不过是他为那生活样法最初本因的意欲分出两异的方向,所以发挥出来的便两样罢了。然则你要去求一家文化的根本或源泉,你只要去看文化的根原的意欲,这家的方向如何与他家的不同。你要去寻这方向怎样不同,你只要他已知的特异采色推他那原出发点,不难一目了然。

思想是知识的进一步,就着已知所未及知的宇宙或人生大小问题而抱的意见同态度。思想没有不具态度的,并且直以态度为中心。态度是情感,是意志。

所谓宗教,可以说是思想之具一特别态度的。什么态度?超越现实世界的信仰。思想而不含一种信仰态度的不能算,信仰而不是超越现实世界的也不能算。宗教既是如此的。

所谓哲学可以说就是思想之首尾衔贯自成一家言的。

第二部分 作者对于西方化问题的答案(一)科学的精神

如何是西方化,西方化是以意欲向前要求要其根本精神的。或者说西方化是由意欲向前要求的精神产生“赛恩斯”(science)与“德谟克拉西”(democracy)两大异采的文化。

一家民族的文化原是有趋往的活东西,不是摆在那里的死东西。一家民族的文化不是孤立绝缘的,是处于一个总关系中的。从已往到未来,人类全体的文化是一个整东西,现在一家民族的文化,便是在这全文化中占一个位置的。 要知道某家文化是如何的,就是要知道他那异于别家的地方。必要知道他那异处,方是知道某家文化。

西方化的科学色采,就是样样东西都带着征服自然的威风,举凡一切物质方面的事物,无不如此。如打铁、炼钢、做火药、做木活、建筑房屋等制作工程,我们东方都专靠那工匠心心传授的“手艺”。西方却一切要根据科学——用一种方法把许多零碎的经验,不全的知识,经营成学问,往前探讨,与“手艺”全然分开,而应付一切、解决一切的都凭科学,不在“手艺”。工业如此,农业也如此。这种一定要求一个客观共认的确实知识的,便是科学的精神;这种全然蔑视客观准程规矩,而专要崇尚天才的,便是艺术的精神。

大约在西方便是艺术也是科学化;而在东方便是科学也是艺术化。

个人所思:达芬奇的绘画、当今人们欣赏的许多构图、“九头美女”等,也几乎完全符合黄金分割比例原则,正是符合“在西方便是艺术也是科学化”。

科学求公例原则,要大家共认证实的;所以前人所有的今人都有的,其所贵便在新发明,而一步步脚踏实地,逐步前进,当然今胜于古。艺术在乎天才秘巧,是个人独得的,前人的造诣,后人每觉赶不上,其所贵便在祖传秘诀,而自然要叹今不如古。既由师弟心传,结果必分立门户,学术上总不得建个共认的准则。第一步既没踏实,第二步何从前进,况且即这点师弟心传的东西有时还要失传,今不如古,也是必至的实情了。西方的文明是成就于科学之上,东方则为艺术式的成就而已。

个人所思: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确实出现了同一事物在流传过程中多派相争,最广为人知的大概就为“太极拳”,贴近生活化的也有泥人张等工艺区分,武侠小说里此种现象就更是随处可见,《笑傲江湖》里林家的葵花宝典、丐帮里的降龙十八掌、全真教的武功心法,也都是一代不如一代,几乎无人能盖过开山祖师,当真是“今不如古”啊。而开山祖师的成就,确系“艺术式的成就”,可遇而不可求。

学、术之说。西方人走上了科学的道,便事事都成了科学的,从自然界到人事,上自国家大政,下至社会上琐碎问题,都有许许多多专门的学问,为先事的研究。因为他总要去求客观公认的知识,因果必至的道理,多分可靠的规矩,而绝不听凭个人的聪明小慧到临时去瞎碰。所以拿着一副科学方法,一样一样地都去组织成了学问。而在中国是无论大事小事,没有专讲他的科学,凡是度过四书五经人,便什么理财司法都可做得,但凭你个人的心思手腕去对付就是了。虽然书史上边有许多关于某项事情——例如经济——的思想道理,但都是不成片段,没有组织的。而且这些思想多是为着应用而发,不谈应用的纯粹知识,简直没有。这句句都带应用意味的道理,只是术,算不得是学。凡是中国的学问,大半是术非学,或说学术不分。虽直接说中国全然没有学问这样东西亦无不可,因为唯有有方法的乃可为学,虽然不限定必是科学方法而后可为学问的方法,但是说到方法,就是科学之流风而非艺术的味趣。西方既秉科学的精神,当然产生无数无边的学问。中国既秉艺术的精神当然产不出一门一样的学问来。而这个结果,学固然是不会有,术也同着不得发达,因为术都是从学产生出来的。

玄学、科学。玄学总是不变更现状的看法,囫囵着看,整个着看,就拿那个东西看;科学总是变更现状的看法,试换个样子来看,解析了看,不拿那个东西当那个东西看,却拿别的东西作他看。如中医不要去求病灶,因他是认为这整个的人病了。西医定要去求病灶,因他是认合成这人的某器官某部分病了。由玄学的方法去求知识而说出来的话,与由科学的方法去求知识而说出来的话,全然不能做同等看待。

科学的方法所得的是知识,玄学的方法天然的不能得到知识,顶多算他是主观的意见而已。中国人讲学说理必要讲到神乎其神,诡秘不可以理论,才能算事。若与西方看,固是论理的缺乏而实在不是论理的缺乏,竟是“非论理的精神”太发达了。非论理的精神是玄学的精神,而论理者便是科学所由成就。但是他们的根本差异,且莫单看在东拉西扯联想比附与论理乖违。要晓得他所说话里的名辞(term)、思想中的观念、概念,本来同西方是全然两个样子的。它所指的非复具体的东西,乃是某种意义的现象,而且不能给界说的。譬如他说这病在痰,其实并非真就是痰,而别具一种意义。你想他把固定的具体的观念,变化到如此的流动抽象,能够说他只是头脑错乱而不是出乎一种特别精神么?科学所讲的是多而且固定的现象,玄学所讲的是一而变化、变化而一的本体。中国人所用的有所指而无定实的观念,是玄学的态度,西方人所用的观念要明白而确定,是科学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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