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第2周练笔 主题:关于送礼
可能是家庭关系,我对“送礼”之类对很多人来讲可能很平常的事,不仅不上心,甚至可以说相当白痴,完全搞不清楚规矩。我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件“事”,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源于婚后首次去夫家,我公婆很讲究礼节,要给我“改口费”,准备龙凤锦缎被子,还在卧室床边摆百合花,穿上撒红枣花生瓜子啥的。妈呀,我哪儿见过那阵仗,真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曾经我公公问过,我家那边的年节风俗。我懵圈了,答不上来,我的家里人真的不怎么在意这些,基本上聚在一起除了吃,就是打麻将,少有特别坚持的老习俗。以前我以为可能大家都差不多,等我见识到别家郑重的磕头、奉茶、跪拜、发红包等环节之后才恍然大悟,人们对“礼节”的认识和重视程度绝对千差万别,这跟地域文化、家族文化有着深厚的“遗传”、“继承”关系。我的生长环境没有提供我这样的DNA,所以我需要自己特别地观察和学习。
我爸爸因为大小是单位领导,我婆婆爷爷是学校老师,小时候我偶尔会见到有人给他们送礼。我爸因为恰值高位,别人送的礼通常比较价值可观,除了烟酒,我尤其记得一台索尼随身听和一枚宝石戒指,大概各值几百块钱,而更贵重的礼物,估计我爸也不敢收。婆婆爷爷家里放的礼物,多而杂,让我感到温馨,因为全是以前的学生们逢年过节送去的诸如水果、鲜花、糕点、保健品之类的小东西。毕业几十年的学生,一直一直惦记着老师,我这个小家伙由此对自家长辈更加肃然起敬。
这是收礼,而送礼这事儿我则很少观察到。我成长的年代,应该说关于婚丧嫁娶,人们还没开始大操大办。我妈妈的年轻同事新婚,他们合计着送水瓶、床单之类的生活必需品,亦或凑每人二三十块钱的份子,仅此而已。亲戚间走动不多,相互串门也不需要特别准备啥礼物,可能也就带点好吃的分享一下吧。过年期间,婆婆爷爷奶奶这一辈会给我们小孩发红包,别的长辈不一定给,我们稍微大点就更得不到了。我爸有次带我去成都玩,走亲戚去了远房堂叔家,好像只买了些水果。他后来颇为懊丧,直拍脑门儿说怎么就没想到给小侄子准备个玩具啥的。曾经有阵子,社会上流行送挂历,过年了,单位发给员工的也是各种挂历,山水照、美女照、静物写真、国画集锦等等。回回我家都堆好几大卷挂历,于是纷纷转送,给老师一人一本。我记得特别清楚,有一年,家长让我给语文老师送去一本钟馗打鬼的水墨画挂历。看过我之前文章的同志们,应该知道我跟那个老师有心结。我不乐意送她礼物,而且因为特别喜欢钟馗的造型神态,其实我很想私自留下那副挂历,无奈婆婆不同意。最后,还是她老人家亲自领我去老师家登门拜访,我硬着头皮把中意的东西生生献给了讨厌的人。唔,现在回想起来,我那会儿该不会在脑补钟馗打老师吧。哈哈哈,罪过罪过。
总的来说,那时候人情是暖的,淡的,简单的;后来经济发展起来,人们钱包鼓了之后,人情变得复杂世故,有个“条条框框”,无形中逼得你不得不照做,比如如何送礼,送什么礼,怎么受礼,又怎么还礼,这些一套一套的,往往搞得人云里雾里,所以中国人最聪明了,直接给钱吧,电子转账微信红包,还礼则加倍,简单粗暴。前阵子我哥们儿结婚,我去国已久,早就不清楚国内那套红包规则了,为此还不得不四处咨询,生怕坏了规矩。咱怎么就不能跟欧美似的列个礼物清单发网上,亲友团各自认领去呢?送礼的人撇脱,只需要挑选付款;受礼的人高兴,所有礼物都能物尽其用,何乐而不为呢?
作为一个在“送礼”这方面没有家庭熏陶,对古礼古训也不甚了解的人,纯粹按我的理想而言,“送礼”讲究的是“尽人之性”、“尽物之性”——“至诚至信”。“人之性”主要指受礼一方的性情喜好,也兼有送礼一方的审美情趣。“物之性”指礼物本身的价值功用。一个人以对方的个性爱好为出发点,顺便非强硬非生硬地融入自己的审美选择,自制或购买一件在自身经济情况允许范围内亦不超出对方消费能力的东西,且给受礼者带去他为之欣喜的或实际或审美的功能,则此礼送得“至诚至信”。我作为一无产者,四海漂泊,送出去的最诚最信的礼物无外乎寄至世界各地的明信片了。完全不值钱的玩意儿,加上国际邮费也超不过二十人民币,但上面有我的小诗,写我的世界,画我的涂鸦,盖我的印章,带着异国的湿度,轻叩对方的大门,温馨问候绵绵絮语。有什么比这更亲切更惊喜更郑重更独一无二更能抵御时光呢?“无论我走到哪里,你在我心中。” ——这便是我送给亲朋最好的礼物,虽然有点自恋,我心至诚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