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蛛丝马迹

许是忙碌惯了，闲暇之时却是最为无聊之时。好在可爱的冬郎与酒楼里所有人都混熟了，没事就往这儿跑，在冬郎的气氛调动之下，我们的生活也不显那么单调乏味了。

自那日太子妃素璟，沐姐姐和我在画舫促膝长谈之后，三个女人都有些相见恨晚。素锦长日养在深宫自然是不能与我们日日相聚的，但是每逢十五，她都会和太子殿下到宫外的别院小住几日，我们几人也得以再在一起说笑打闹。

无事，我邀约沐姐姐教我弹琴。身处古代，除了想舞刀弄剑之外，我还是得学一点才艺傍身，以免日后遭遇什么突发状况只能贻笑大方。素璟偶然得知此事，竟差人给我送来了“独幽琴”。

此琴琴面黑红相间漆，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背面牛毛断纹。龙池上方刻“独幽”。听沐今嘱托我一定要学有所成，因为此琴乃是当世十大名琴之一。我听罢，顿时觉得素璟把这把琴送给我简直有暴殄天物之嫌。

不过，话虽如此，我还是更加刻苦的练习。轻拢慢捻抹复挑，划拨，弄弦，短短数日，我的手指就被磨出了老茧，此时我才深刻体味到像素璟和沐今这种大家闺秀自小就练习琴棋书画，慢慢长成一代才女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又一次我正在屋里练习一些简单的曲子，冬郎走了进来，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随即大叫道：“你弹得是什么玩意儿呀！难听死了！”我无语，用杀人的眼光看向他。冬郎却还自顾自地说：“我是好心上来提醒你一句，你没那个天分就别在这儿硬撑面子了。你再弹下去，会死人的！你还是去给我弄好吃的吧！”冬郎渐渐地发现了屋里的寂静，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我大喝一声：“顾迹桐，你给我滚出去——”吓得冬郎立即跳出了门。我本以为他一溜没影儿了，突然，他又从门后探出一个头，一张娃娃脸上呈现出故作严肃的神情：“姐姐，我说的是真的，真的会死人的！”

“滚——”伴随着我的歇斯底里和冬郎跑下楼梯的声音，站在我身旁的小枝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扑倒在了床上……

伴随着沐今耐心的指导，冬郎的奚落，我的琴技也在神速的进步着，只是还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总算也是打发了一些百无聊赖的日子。

一日，我正一人在房中练琴，自我陶醉于其中。一曲毕，一人低语道：“还不错，看来这些日子你还是学了不少东西！”听着熟悉的声音，我惊喜回头，盖霁正抱剑倚在微启的窗户边，兴意阑珊。

我像一只鸟张开翅膀一样张开双臂奔向他，兴奋地抱住他。“盖霁！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你都听到了？”

盖霁唇角微微翘起，他又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无奈道：“丫头，你的问题真多！”我俏皮地吐吐舌头。“我来的时候你这一曲刚好过半。”盖霁回答说。

我看了一眼他身旁微开的窗户，又看着盖霁，问：“你又是翻窗进来的呀？”盖霁没有回答，我接着问道：“你是不是每次进我的房间都是翻窗进来的?这种事你是不是经常干呀？”盖霁嘴角勾了勾。我见此乘胜追击：“你个贼人，该不会我每天晚上睡着了，都会偷偷摸摸地潜入我的房间吧！”

此言本是玩笑，没想到盖霁却转过脸去，我敏锐地从他的神情中扑捉到一丝尴尬。我跳着脚抓着他的手臂：“不会吧，你……你真的这样干过！”发觉盖霁的此一行为，我既是震惊又是尴尬还有些许的小兴奋。“我，我没有干过什么糗事吧？”我红着脸问。

盖霁发现我不是像寻常女子一样觉得这样有损妇德，竟然恶趣味地用冷漠的语气一本正经的说：“除了睡相不怎么好之外，其他都还好。”我语塞，在盖霁面前双手捂着脸，以后都不知道怎么做人了。

盖霁居然开怀地笑了，他走过来揉着我的头发，把我拥在怀中。我一下子就看呆了，一直以来，盖霁的笑都蒙着一层阴影，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放声的开怀大笑。他这一笑，我觉得天地都黯然失色了。他的笑，像阳光一样耀眼。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过他的眉眼。“霁，你笑着真好看。你要常笑，不要把什么心事都闷在心里。现在有我在，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答应你，你若在，我就在！”盖霁的声音低沉而性感，让我沉迷。他的一只手掌揽过我的腰，一个炽热而缠绵的吻落在了唇边……

盖霁的回来让我做事都充满了干劲，为此我没少被小枝明嘲暗讽。我也想帮盖霁一些事情，知道找出当年的凶手就是他此生的心愿。所以我这几日梳理了一下墨宸和盖霁曾对我诉说的往事，想找出有没有什么共通的，却被我们所忽略遗漏的蛛丝马迹的线索。

盖霁说当年是一伙强盗袭击了他家，打杂杀人，可见就这些人的身上是看不出身份的。但是墨宸却能够当场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他找到这里，连累了盖霁一家的。可见，或许从墨宸那里我能够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想通这一点，我当下找到了墨宸。“墨宸，有关当初杀害盖霁一家的那群人你知道什么线索吗？”对于我的如此提问，墨宸感到有些疑惑。我将我的分析想他叙诉了一遍，墨宸回应道：“我当初是看出一些端倪，只不过缺乏证据，我这些事情一直都没有对霁讲，我怕他一时冲动……”

我一听，有门，身子微微向前倾：“你看出了什么端倪？”

“当时看见他们，他们都是身着的便装，但是感觉他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将士。只是，我那时年龄也很小，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判断是否准确！”墨宸皱眉道，“后来我和霁来到了西冷，知道我的身份之后，霁也猜到了那群人或许是冲着我来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一直呆在我身边想要找出当年的凶手。但是他那时一心想变强，一心想复仇，我怕告诉他我这没有证据的猜想，他也会一时热血上涌，作出不计后果的事，所以……”

“所以，你就一直瞒着我！”盖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一脸怒气地瞪着墨宸。 

“盖，盖霁，你怎么来了？”看见盖霁的神情，我就知道他此刻怒火中烧。我跑回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让他将心情平复下来。但是盖霁却不理会我，只是看着墨宸，似乎在等待着一个解释。

墨宸似乎也觉得心有愧疚，他沉声道：“霁，我也知道我不应该隐瞒你这么久。但是，这只是年少的我一种感觉。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此事，但是我只是想把消息更加确定时才告诉你的。”

“就是，盖霁，墨宸其实还是一心为你着想的。当年，他也是怕告诉你这凭空的猜想会让一心复仇的你冲动行事，害了你自己所以才瞒着你的呀！”我也在一旁圆场道。

盖霁似乎也没了之前的怒气，他侧过头看着我问：“你都知道了？”我乖乖地点头道：“嗯，你们之间的往事，墨宸都告诉了我！所以，我什么都知道了。”

盖霁沉默了一下，又说：“那好，我们回去吧。”说完，他也没看墨宸，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欸？盖霁！”我挣开盖霁的手，叫道：“我还有事情没有问完呢！”说完，我转过头问呆愣的墨宸：“墨宸，你既然有皇子的身份，又是一任大将军，那么从兵部调查二十多年前涉水及其周围市镇的将士调任情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墨宸愣了一下，道：“这个是没问题，但是……”

盖霁也转过身来，看着我：“丫头，你想干什么？”

我说：“既然那群人有可能是一群将士，那么我们就不能放掉这一条线索，要仔细盘查可疑之人呀！”

盖霁皱着眉看着我，墨宸也开口搭腔道：“我也想过这个，只是我想既然有可能是朝中的某人派出去截杀我的人，必然是从瑞安调选的人马，以免走露风声。所以我当初回朝之后就暗中调查了瑞安之中的带兵记录，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你为什么想到查涉水周遭的带兵记录呢？”

我说：“我只是觉得当时朝廷里十分混乱，虽然可以浑水摸鱼，但是还是有一定的风险。与之相对，如果在远离瑞安的地方调动将士，如果动作不是太过明显，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我看了看盖霁，他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接着说：“而且，既然那些人的举止能够让你察觉出他们可能是将士，这说明他们应该是平日里经过严格训练的，和一般官府衙门里的捕快之属是不一样的。很可能是边防的将士，恰好涉水镇一面环海，一面相隔两个小镇就靠近边防线，与北燕国接壤，定然有边防驻军驻扎于此。所以我猜想这里可能会有一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