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

一句话简介:被家人虐待的女孩,逃出生天后,反杀复仇的故事。

1.

我被束缚带牢牢的捆绑在椅子上,头顶的灯明晃晃的刺眼,而周围一片黑暗。但我知道,黑暗中有人。每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或许冷水夹杂着冰块兜头浇下,或许玻璃制品在赤裸的脚边炸裂,碎片四处飞溅……

"嗡……嗡……嗡……"这是手机震动的的声音,我猝然一惊,挣扎着醒来。

昏暗的室内,闪烁的手机屏幕是唯一的光源,上面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

"喂,您好,请问是苏游女士吗?"

"……"

"这里是慈爱敬老院,您的母亲王素云女士,状态不太好,请您今天务必过来一趟!"

说罢,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我住在城市近郊,踩着参差不齐的楼梯下楼,穿过污水垃圾密布的巷道,绕开拐角处突兀伸出来的陈旧自行车把手,蛛网般的世界终于走到了尽头。


避开早高峰的人流,我到达了慈爱敬老院。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在一年前,我来给王素云办理入住手续。

中午的时候,她走了,如同一颗干瘪的陈年核桃终于从枝头跌落了下来。

临走前,她说了一句话"苏游,究竟在哪里?"


王素云的后事,我全权交给了敬老院。我表示自己无法说话,负责人便拿来一打文件让我签字,落款处的名字是苏游。


2.

城市的夜晚,华灯初上。

我穿过繁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走进一家低调奢华的私人会所。从员工通道进入更衣室,时间刚刚好。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水味"你今天来的有点晚呐?"

一个女人站在了我的面前,她右手捏着一支雪白细长的烟,袅袅烟气徐徐上升。

我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她笑了笑,把烟递了过来,大红色的唇印缀在香烟一端"你要不要来一口,提提神!"

我摇头避让,她笑嘻嘻的凑了过来,用精致的指甲点了点我的太阳穴,随即反手一推,我的头撞在了柜门上,咚的一声。

"没见过世面的哑巴,给脸不要脸!"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妮妮姐,到时间了!"

女人用指甲点了点我的脸"算你走运!"便踩着细长的高跟鞋,扬长而去。


灯光昏暗,我戴着面具遮住自己有点肿胀的脸。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床头,晃了晃红酒杯,扬起粗短的脖颈,抿下了一口酒。

"听说,你能让人享受到极致的快乐!"

我点点头,端坐在椅子上。

"那就开始吧!"男人因肥胖而挤压变形的眼睛,射出淫邪的光芒。

我微微躬身施礼,随即男人的脸色大变,红酒杯跌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他面色潮红,四肢抽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口水缓缓的流淌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我在他的意识深处仔细翻找我需要的东西,然后不露痕迹的退了出来。

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我扫了一眼他的裆部。果然,由于兴奋,他失禁了,铅灰色的西装裤上一片湿濡,伴随着红酒的味道……

我摇了摇铃,叫来清洁人员,便悄无声息的离开。


"安安,这是你的报酬!"老板娘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拍进了我的手里,我捏了捏信封,比平时厚了不少。

"安安啊,罗姐知道,上次的事,你受了委屈,私下里,妮妮也没少找你麻烦,但是这年头大环境就这样,工作不好找,即使你有异能力,有的事情,也就那么回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都算了,还有什么比这个实惠呢!"

罗姐捻了捻手指,冲我笑了笑。

我的手指摩挲着信封,罗姐的笑容愈发真诚。

"上次的那个男人突发了心脏病,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且,咱家的生意愈发好了,你还小,不懂男人。男人嘛,都对快乐的要死这件事充满了好奇,到底是谁的主顾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谁的生意不是做呢!况且,妮妮在你前面,也是替你打掩护,谁家的老板能这么替员工着想呢!"

我收起了信封,罗姐拍了拍我的手背"懂事的孩子,放心,你好好干,咱们生意好了,姐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我离开俱乐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红男绿女依旧随处可见。我点了一杯热可可,坐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扫了一眼杯身上贴着的单号,拿出手机,把最近收集到的信息,发了过去,喝的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

我低头扔垃圾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红灯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再抬头看,那辆车的方向似乎是去了私人俱乐部,不安隐隐约约的冒了出来。


3.

隔天,我浏览本地新闻的时候,收到了这样一个推送。一个年轻女性加完班后走夜路遭遇打劫,被殴打重伤,送往医院治疗。视频一角,是歪倒在地的细长高跟鞋,上面似乎有薄薄的血迹。

我仔细看了半天,记得妮妮也有这样一双高跟鞋,据说是一位小众设计师的得意之作。


我从超市购物袋的底层,抽出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年轻男人的照片,背后有四个字,曲径通幽。

这是一种特殊的异能力测试,常规的基因检测有时会漏检误检异能力,尤其是在异能力不稳定时,基因检测的结果常常出错。

而曲径通幽要求受测者在特定环境中实时展现运用自己的异能力,这就有效弥补了基因检测的不足。但曲径通幽的成本非常高昂,这也是它无法普及的原因。

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上次在私人会所突发心脏病的男人的儿子,而他的父亲正躺在私人医院里接受治疗,情况不乐观。巧的是妮妮也在那家医院接受治疗,人正昏迷着。

现在,我得到了一份新工作。


4.

曲径通幽,需要监督官以梦境的方式引导受测者进入内心深处最幽暗的地方,以此来诱导激发受测者的异能力,这个过程往往会产生大量的负面情绪,清洁工便以自身为容器,收纳负面情绪,从而保证测试的高效安全。

整个过程对清洁工的伤害极大且不可逆,等同于以命换命。

所以,我毫无意外的收到了丰厚惊人的报酬,签下了死伤不论的知情书。

曲径通幽的日子定在了星期日,天气预报说是个艳阳天,好兆头。


测试的地点定在了城郊的私人别墅,偌大的客厅,铺满了碎金般的阳光,繁茂的绿植投下来斑驳的阴影。

我倚在临窗的墙边闭目养神,忽然感觉整个客厅暗了下来。

楼梯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高瘦白皙,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这是曲径通幽的测试人金茗,算是我的老板。

他倚在楼梯扶手上,俯看我半晌。随即,走了下来。停在距离我几步开外的地方问道“清洁工?”

我点点头。

“身份证明一下!”

我换了个姿势站着,默不作声的瞥了他一眼。

金茗凝眉道"你什么意思?"

"证明身份,需要监督官在场。"一道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一个容貌极盛的男人出现在客厅中央,我心下一惊,扭头瞥到金茗由惊艳茫然又满脸兴奋的样子。

"我是纹世,本次曲径通幽的监督官。"

一般来说,曲径通幽的测试,各方面的能力要匹配,监督官的等级侧面证明了测试者的能力。而纹世是目前异能力最强的监督官,我扫了满脸通红的金茗一眼,非常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我站直身体,抬手虚空一抹自己的脖子。一道红痕立即出现在皮肤上,它的颜色由深到浓,如鲜血般向周围晕染开来,走势由强到弱,像是割喉般触目惊心。

这是清洁工的证明,与受测者绑定在一起,防止发生卷钱不干活的事情。

"你能说话吗?"金茗道。

【在测试过程中,我可以依靠梦境,如正常人一样说话。现在,我是通过思维映射,把想法投映出来。】

金茗低头蹙眉"总之,不要耽误事!"

【垃圾桶,不需要说话】

金茗一愣,随即点点头,转身去看纹世。

他正盯着我的脖子看,我抬手摸了摸,上面的纹路已经隐藏了起来。

纹世收回目光"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5.

整个别墅忽然暗了下来,光影斑驳,飞速流转。

整个人像是坐过山车,晃来晃去的,我咬紧牙,默默的忍受眩晕感。

光影一定,再抬头看。黑白礼堂,四周挽联花圈挤挤挨挨,一位妇人沉眠在黄白菊花之间。

“母亲……”金茗的面容由迷茫不解变的沉痛哀戚。

四周人来人往,无人注意我们的存在。

他烧纸燃香,叩头祭拜。

我抱臂站在角落里,纹世沉默的站在另一侧。

金茗低头走了过来,“母亲的了急病走的意外,我当时得了急性阑尾炎,躺在手术台上,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纹世点点头“节哀……”

曲径通幽,可以通抵人性幽暗处,也可以到达抱憾之地。

光影流转,匆匆忙忙,只一瞬我们就回到了别墅。

“…”

“…”

“…”

金茗犹豫道“我们这是出来了?”

纹世皱眉道“是出来了,但没有通过?”

光影流转,时空颠倒。我们再次来到了葬礼现场,又瞬间回到了别墅,一切如旧。

“这不是你真正的通幽处,金茗。”纹世沉声道。

“怎么可能,难道不是你…”金茗扫了纹世一眼低声道,他已经怀疑纹世的能力了。

我抬手抹了一下脖子,玻璃窗上倒映出喉咙处的一道血线,颜色暗淡,形状瘦长,比之前小了很多。

看到这里,金茗脸色大变,曲径通幽后,这个印记才会减弱和消失。如此便说明纹世的能力没有问题,那么只可能是他的问题。

【按照规定,印记一旦消失,我就可以离开了。】

纹世点头道“事不过三。”

金茗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这次一定可以,一定!”

晕眩感不断袭来,我闭上眼睛,薄薄的眼皮上透过明暗不定的光晕,像是无数个升起又落下的黄昏。

我在角落里,远远看着金茗在礼堂里走来走去。他推倒了挽联花圈,黄白菊花撒了一地。

纹世站到我身旁,轻声道“他这次不成,你就可以走了。”

我点点头“薪水,一分也不能少。”

“当然……”

“你们过来看这里,我找到了……”金茗尖声道。


6.

金茗打开了盛放母亲尸体的棺椁,显露出里面的妇人。

我想看清她的模样,金茗突然尖叫了一声,猛的闪身躲开。

我站在他身后没反应过来,血腥气味扑面,一双血淋淋的手牢牢的掐住我的脖子,迫使我不断后退,直到身体触碰了墙壁。

我握住她的手臂,试图掰开她的手指,她双眼圆睁,血泪汩汩流下。

我愈发窒息,模糊的视线中,纹世和金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身后的墙壁如血肉般柔软,我的身体缓慢的嵌了进去。

纹世的目光一凝,他疾步过来,但是我和女人都被墙壁完全吞噬了。

纹世抬手摸了摸光滑平整的墙壁,又屈指敲了敲,实体的钝响,清晰可闻。

"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道,不过她还在这个梦境里。”

金铭砸了砸墙壁“清洁工不在这里,不会影响我吗?”

“不会,她只要在梦境里就可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做什么?”

''这是你的梦境。”

“对,这是我的……啊……啊……”

整个地面下陷,金铭和纹世掉了下去,彻底不见了踪迹。

我处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不知道自己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到处都在播放画面,循环往复。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画面上,从头看起。


7.

一个妇人和一个小男孩出现在画面里,小男孩背着书包,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像只活泼的小鸟,飞进了校园。

妇人在后面不疾不徐的走着,视线却紧紧的黏在小男孩身上。

画面一转,妇人在厨房里准备晚饭,鲜亮的瓜果蔬菜,油光水滑的烧鸡,诱人的大蛋糕。

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妇人划开屏幕看了一会,就阴沉着脸上楼了。

她走到阁楼的位置,从围裙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

门里是一个小女孩,随着门被推开,小女孩被挤倒在门后。

她看见来人,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她尝试去抓妇人的衣裙。结果,被妇人扬手打开。

"爸爸,今天不回家吃饭,明明说好的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给哥哥过生日。我昨晚好心放你出来,你到底有没有对爸爸言灵!"

女孩的嘴巴,被布条死死封住,布条紧紧的缠绕整个脑袋,像是一颗裂口参差不齐的蚕豆。

她跪倒在妇人面前,不断摸着自己的喉咙和肚子,俯低身体,像是在不断哀求什么。

"饿了,渴了?想吃东西,想喝水?哼,你不是昨晚刚刚吃过吗,没有做好事情,就要接受惩罚,妈妈不是一直这样教导你的吗?"

"好好待在这里,反省自己的错误,妈妈要去准备哥哥的生日晚餐了。"

"你真是扫把星,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开心的聚在一起给哥哥庆生了!"

妇人一脚踢开眼前的小女孩,转身锁门下楼。小女孩蜷缩着身体,她又渴又饿,只能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节约体能。

整个阁楼狭小逼仄,她被困在这里。淅沥沥的雨水声细细的传进了阁楼里,薄薄的水渍也从墙壁渗透了过来。小女孩费力的拖动着身体,她靠近墙壁,尝试着把嘴边的布条紧紧的贴上墙壁。布条慢慢变得湿润,小女孩的喉咙开始缓慢的吞咽起来。

我紧盯着画面,看到了布条后面,那是一个特殊的符号,可以封印住小女孩的言灵能力。我感到诧异,对这么小的小女孩用这样强劲的封印,而且这个封印只有血肉相连过的母亲才可以施加或解除。

不过,如果小女孩的能力不断成长起来,这个封印很快就会失效了。


晚餐的时候,爸爸回来了,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妈妈看起来很高兴,她一趟趟的来往于厨房和客厅,餐桌上很快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中间是一块大大的双层蛋糕,胖娃娃造型的蜡烛正等着被点燃。

父子二人分坐在沙发两侧,正低头看着手机,神情专注。

妈妈喊了两三遍,父父子二人才慢悠悠的走向餐桌。


画面旋转起来,爸爸等着儿子吹完生日蜡烛,就起身离开。妈妈似乎在挽留,而爸爸的目光扫向阁楼的位置,随即离开。

客厅里儿子一边刷手机,一边吃着蛋糕。

阁楼上,妈妈把一碟蛋糕按在了小女孩的脸上。她不断的按压摩挲,小女孩微弱的挣扎着。

“你吃啊,你吃啊,你吃啊,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你是个怪物,是个怪物,是个怪物!”

“我为什么生下你这个怪物,你为什么有那样的能力,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得看着你,守着你,所以我不能出去工作,我被你拖垮了,为什么,为什么?”

画面慢慢花了起来,像被蛋糕糊住了一样。


8.

纹世也被困在了一个奇异的空间里,他找不到方向,只看得见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的画面。

此刻,他正平静的看着这些画面。

霉渍斑驳的墙纸,开裂掉漆的地板,倾斜的屋顶上方,投射进来一束狭窄的光。一床洗的发白的薄被上坐着一个女孩子,她的周围码放着很多书,排列整齐。

她一页页的慢慢翻看,她的指甲边缘生出了很多长短不齐的倒刺,指头微微红肿。

门被猛的推开,一个男生冲了进来。他一脚踢翻了女孩手里的书,冷声道"你又在背后嚼舌根,丧门星,长舌妇!"

女孩把书捡起来,平静道"我说了什么,还是谁在背后说了什么?"

"你……"

女孩把书合了起来,放在一边。

"你帮我借来了书,拿来了想吃的食物,我把力量借给你一天,有什么问题吗?"

男生眼神躲闪“你的力量不行……你……”

“你用它做了什么?”女孩的目光笔直的射向男生。

“也没什么,就是有的女生……”男生的声音虚了下来,随即他踢翻女孩周围的书。

“搞什么,都是你的错,害我被拖累,真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怎么还有脸活着,浪费空气和粮食的废物!”

“不是你的力量,就不……”

啪的一声脆响,女孩伏在地板上,头向一侧偏了过去,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教训我。我看你最近是活腻歪了,这两天就不用吃饭了,好好反省自己!”

男生摔门离去,女孩伏在原处一动不动。


画面一转,一个妇人坐在咖啡厅里,低着头不断的用勺子搅拌着眼前的咖啡。

棕色的液面,快速旋转,形成了一个尖锐的漩涡。

一个袅袅婷婷的美艳少妇,坐在了妇人的对面。

妇人抬头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她的手紧紧的抓住咖啡杯的杯把。

美艳少妇微微一笑,她把几页薄薄的纸放在了桌子上,手指上的钻戒璀璨华丽。

她用彩绘的指甲点了点那几页纸“你先看看这个!”

妇人握紧咖啡杯,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几页纸,一动不动。

美艳少妇见状笑了笑“不看也罢,我说给你听,我怀了你丈夫的孩子,一个男孩,基因检测报告显示,他是一个有异能力的男孩。”

妇人的背影微微战栗,画面像被搅动的水波,模糊不清。


女孩坐在客厅里,餐桌前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妇人一趟又一趟的穿梭在厨房和客厅。夜色昏沉,雪白甜腻的奶油蛋糕上,几根蜡烛的火焰只照见方寸之地。妇人和女孩相对而坐,良久无声。

妇人打破沉默"生日快乐,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女孩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妇人抬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细细的皱纹,在皮肤上若隐若现。手指上的一圈素戒,光泽暗沉。

"你吃吧,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嗯,都是你哥哥喜欢吃的,你们是兄妹,口味大抵相同!"

女孩默不作声的吃着饭菜,妇人打开一瓶红酒,暗红色的酒液倒满了高脚杯。

妇人灌了几大口酒“妈妈,想和你说些心里话,真的,一直想说来着,总是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趁着你过生日,我们母女聊聊吧!”

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继续燃烧,油滴缓缓的流淌下来。

“妈妈,当初怀孕生子,爸爸很高兴,全家都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后来,我想回去上班,发现工作很难,妈妈也理解,大家都不容易嘛,社会在发展,大家都在奔跑,谁会等你呢!”

妇人灌了几口酒,她锤了锤胸口“爸爸说回家带孩子吧,儿子想你了。我觉得也好,毕竟女人总要回家的。然后,没多久我就又有了你,结果你是异能力者,而且是强异能力,言灵。爸爸觉得很遗憾,为什么这样的能力不是我们的儿子来继承呢!”

“而且,你小的时候,真的是让人感到非常讨厌和恶心的。你对爸爸说,不要爸爸出门工作,然后爸爸就职的公司接连倒闭,爸爸不断失业,我们一家差点饿死。后来,你又说爸爸不要在家,爸爸就有了外遇。妈妈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小孩,我可能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会摊上你吧!”

“不过你那时的能力时灵时不灵的,所以爸爸找的师傅,帮我封印了你的能力。后来还好,爸爸哥哥都生活的很幸福,身体健康,衣食无忧。”

“女儿啊,妈妈这么多年,过的很不容易啊,妈妈也想过的幸福一些。所以,你帮妈妈完成一个心愿吧!”

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接近尾部了。

“妈妈现在只有这个家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妈妈不能让它付诸东流,你把你的异能力让给哥哥吧,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希望我们幸福嘛!”

女孩睁大眼睛,她扶着桌子想站起来,结果她倒了下去,离她近的餐盘和食物被扫到地上。

“女儿啊,好好睡一下,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们在一起嘛!”妇人流着眼泪,把红酒一饮而尽。

她在女儿吃的食物里下了药,女孩不肯闭上眼睛,她睁的大大的,盯着妇人,目光却涣散了。

妇人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来一块破旧的布料上面勾画着复杂又陈旧的图案。

纹世仔细辨认后确定,这是对幼年异能力者的强力封印,而且封印者大都来自血脉至亲。

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封印呢,复杂麻烦,同等效力的封印有很多选择?

妇人取来一只空碗,用打火机点燃布料,橙红色的火舌窜了上来,随即生出黑色的灰烬,而纹世的面孔慢慢变得雪白。

妇人坐在餐桌前,咬掉了自己的左手尾指,她低沉的嚎哭声如同一只狰狞的困兽。她把尾指扔进碗中,黑色的灰烬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裹满血肉模糊的尾指。随后,碗身震裂,一把刀片似的薄刃出现在妇人眼前。

白骨色的刀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血线。妇人颤抖着抓住薄刃,她跌跌撞撞的来到女孩身边,瘫坐在地上。

“你不要怪妈妈,我也是没有办法了,牺牲掉你一个,好歹保住了我们家。你不会有事的,妈妈会找个妥帖的地方,让你好好的过下半生!”

妇人骑坐在女孩身上,她脖颈处冒出青紫色的血管,眼球半向外突出。湿淋淋的脸上,泛着冷冷的光。她举刀冲着女孩的脖子,扎了下去,横向一抹。过程比她预想的顺利,刀刃上密密麻麻的血线活了起来,顺着刀身,爬上了女孩的脖子。

整个过程,女孩的脖子没有流一滴血,妇人的尾指鲜血淋漓。临到结束的时候,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瞳仁漆黑幽深,目光却涣散,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无声无息。

妇人惊跳起来,她下意识的捂嘴,手上的刀刃依旧抓的稳稳的,淋漓的鲜血糊了她一嘴一脸。

她倒退几步,仓皇转身向楼上奔去,仿佛有恶鬼在身后扑咬她一般。血迹蜿蜒上行,流了一路。

楼上卧室里,男孩陷在松软的被褥中安然沉睡。妇人扑倒在床边,温柔又慈爱的看向他。

楼下餐厅里,女孩在杯盘狼藉中,生死不知,她脖颈处的血线依旧在向深处缓慢蠕动。

餐桌上的生日蛋糕,蜡烛已经燃烧到底,但火焰依旧在燃烧,摇曳不停。

纹世合上眼睛,随着他的力量在这个空间翻转,画面开始扭曲。


男孩在雪白的房间里熟睡,药液缓缓的流进他的身体里。

一个中年男人在门外看了一会儿,随即关门离开。

身姿窈窕的美艳少妇穿着白大褂摇着红酒杯,她微笑着递过来一杯红酒“恭喜,终是得偿所愿!”

中年男人一饮而尽“谢谢,我也恭喜博士,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

男人放下酒杯“妈妈和女儿,怎么处理?”

博士摇摇头“妈妈用了禁术,必遭反噬,她快不行了!”

男人点点头“这样也好,她知道的也不少,这个结局对我们都好!”

“女儿呢,她怎么处理。”

“我安排了不错的疗养院,她活着才能给儿子提供源源不断的异能力。”

男人点点头“可是,我怕她醒过来后……”

博士微微一笑“我安排的是精神类疗养院……”


纹世终于确定,金茗的异能力是通过禁术移花接木而来的。

这个禁术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普通人拥有异能力。

金茗的妹妹才是异能力的真正拥有者,曲径通幽的测试者是金茗的妹妹,那个最初消失不见的清洁工。

纹世必须找到金茗的妹妹,他开始翻转空间。


9.

金茗醒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他被束缚带牢牢的绑在床上,四周是雪白的墙壁,门由一道道铁栅栏组成。

头顶的灯光惨白又炙热的烘烤着他,他晕头转向,身体又疼又疲倦,尤其是咽喉部吞咽困难像是有刀片卡在嗓子眼里。

他尝试发声求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金茗开始挣扎,床铺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铁栅栏门悄无声息的开了,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走到床前,看了看金茗的表情,模糊模糊的说道“既然醒了,那么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她薅着金茗的头发,让他扬起来头,一块冰冷的湿毛巾按在他的头上。湿冷的水从口鼻呛了进来,刺激的他想咳嗽,结果更多的水灌了进来,他开始剧烈挣扎,束缚带有些松动,他居然可以伸出来一只手,他猛的把湿毛巾从脸上拽了下来。

干燥的空气大口大口的涌了进来,紧接着一盆水兜头浇了下来。强烈的窒息感,让金茗挣扎的更加剧烈。

厚重的棉被罩了上来,金茗感觉有人在对他拳打脚踢,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昏沉之间,他想尽量蜷缩身体,但束缚带又困住了他的手脚,把他紧紧的勒在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模糊的声音传来“既然没睡醒,那就好好休息一下,等你彻底醒过来,我们在吃饭!”

等金茗再次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根柱子上,周围是厚实的棉垫,很多穿着病号服的人在他周围走来走去,男女老幼皆有,但都目光呆滞,神情木讷。有的人不停的念念叨叨,有的人在原地哀嚎蹦跳,有的人在原地狂乱的舞动着,有的人在不停的撞墙。

周围一片混乱,金茗惊恐的看向周围,灯光惨白,正面是一扇巨大的镜子,他看见一个女人被牢牢的捆绑在一根柱子上。他晃晃头,镜子里面的女人也随之晃晃头,他眨眨眼,镜子里面的女人也随之眨眨眼。

金茗意识到,自己就是镜子里面的女人。他张大嘴巴放声尖叫,只有微弱的气流疾速穿过。

时间在此刻凝固,他在这里忍饥挨饿,遭受殴打。看护他的护士会时不时的对他施加花样翻新的虐待,会在他睡熟的时候,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或者在他的房间里面放进几只老鼠。让他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她不断地挥动细长铁链抽打金茗,为了避免挨打,他只能不断奔跑跳跃,可周围早已布满了玻璃碎渣。后来,护士开始在他的房间里面播放病患的哀嚎声或者胡言论语。

金茗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没有终点和尽头的噩梦,但噩梦迎来了转机。

他能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而他可以把自己的意志投射进周围人的脑海中,进而操控他人。不过,他的力量不足,不能长时间使用自己的能力。

渐渐的他知道了自己身处在一家疗养院里,这些病患都是参加过"曲径通幽"的清洁工。而照顾他的护士,因为生活压力大,就把他当做发泄情绪的垃圾桶。这家疗养院地处偏远的郊区,薪水微薄,也招不到什么人。病患或多或少都会受到虐待,医生护士院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去当清洁工的人大都是社会边缘人物,在榨干剩余价值后,就更不会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茗的力量在慢慢增长。

终于,他看准了时机,成功越狱。

他催眠了看护他的护士,让她替代自己,成为病患,自我关闭在禁闭室里。

他穿着护士的衣服离开了疗养院,他甚至成功辞职,拿到了最后一个月的薪水。他回到护士家中,用微薄的积蓄把护士失智的老母亲送进了一家正规的养老院。

他用自己的力量成为异能力者中的黑户,做些见不得光的营生,进入了高级私人会所。他慢慢的积攒力量,搜集各种信息,把丰厚的酬劳存入安全隐秘的账户。

他用着护士的身份信息,存活在人世间,他现在的名字是苏游。

在私人会所里,他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他名义上的父亲。

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成功人士,确切的说应该是属于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

他的儿子因为觉醒异能力而成功与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联姻。借此,他们完美实现阶级跃升。

苏游在一墙之隔的暗室里仔细倾听着男人和妮妮的翻云覆雨,借助他的异能力,男人把野心的幻想无限放大,这样他既可以获得生理上的快感,又可以得到心理上的满足,这样极致到癫狂的享受比药物安全有效又隐秘上瘾。

否则,妮妮又如何成为炙手可热的头牌呢!

在快乐的巅峰,男人炫耀道,自己的儿子,最开始并没有显露出异能力,而后来爆发出来的力量非常强大。这全都是因为自己优秀基因的显露,而优秀的基因就是会被世人推崇追逐,更应该和高贵的阶级结合,生出更高贵强大的存在,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是世界的主宰。

他慢慢睁开眼睛,原来是这样啊!

再一次,当中年男人和妮妮共赴巫山,苏游正被老板娘安排着,熟悉潜在客户资料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尖利的惊叫,安静的走廊随即乱成一团。

老板娘踩着筷子细的高跟鞋冲了出去,他也不紧不慢的跟了出去。

中年男人赤身裸体的瘫倒在走廊上,昏暗暧昧的灯光里,他湿漉漉的皮肤泛着油腻的光泽,双眼圆睁,惊恐万状,大张的嘴巴里口水缓慢的流淌下来,濡湿了胸前稀疏的毛发。

透过不远处洞开的房间门,妮妮瘫坐在猩红色的地毯上,薄薄的被单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体,裸露的背部有若隐若现的长条状红痕。

老板娘指挥着服务员七手八脚的用被单裹着中年男人,从人群的缝隙里,他看着他大睁的眼睛,默默想到,原来你是不想看见她的,在享受快乐的巅峰,你突然发现身下女人的面容是你亡妻的脸,这居然不是巨大的惊喜吗?

他穿过纵深的走廊,不断有人或走或跑的与他擦身而过,他与人群逆流,漫无目的。走廊的拐角处有一面镜子,他停下来,仔细的凝视镜子里面的人。一个眉眼清秀的女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有点疑惑的歪了下头,镜中的女人纹丝不动。

他悚然一惊,他是个男人,他一直是金茗。

那么,从始至终,她又是谁,他又再扮演着谁。他的腹部猛然涌上了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一只手在他的身体里面抓挠翻搅。他蜷缩着身体瘫倒在地上,镜子里面的女人慢慢的从镜子里面走了出来。

她站在金茗面前,向他缓缓伸出了手,金茗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深处扎了出来,他挣扎着向后挪动身体,与此同时,那个东西从他的身体里面向着她不断靠近。

伴随着一声哀嚎,他的腹部涌出来一团莹莹的光源,当中是一把造型怪异的薄刃,沾染着淋漓鲜血。

伴随着撕裂的痛感,他模糊的听到,"原来你在这里啊!"

他哆嗦道"你做了什么,监督官不会放过你的!"

"嗯,原来,你不知道啊,他一直都在啊!"

她捏碎了那团光源,周围的环境巨变。纹世破开了墙壁,显出了身形。

杯盘狼藉的厨房,逼仄发霉的阁楼,这是一切的起点,今天也要走到了终点。

纹世平静道"我应该称呼你为苏游,还是金茗的妹妹?"

苏游盯着纹世的锁骨,哪里有一枚眼睛的图案,这是异能力者的特殊烙印。此刻,眼睛已经张开,如同七分月色。这是异能力高低的体现,越强眼睛越生动,开合越自然。

"我喜欢苏游。"

"这是自然的,苏游。"纹世不错眼珠的盯着她的喉咙,繁复诡异的花纹活了过来,它们一路沿着她的皮肤,爬上了她的锁骨,扭曲纠结缠绕在一起,由无序变得有序,由荒芜生出繁盛,一个眼睛慢慢成型显现出来。

它慢慢的睁开,渐渐向盈满的血月靠拢。苏游是强大的异能力者,她的力量不在他之下。

金茗整个人像是水洗过一遍,他慢慢挪到纹世脚边,纹世退后一步。金茗咬紧牙关抬头恶狠狠的瞪了苏游一眼又转过头低声下气道"我的异能力被一个清洁工夺了过去,监督官要是袖手旁观,恐怕……"

"金先生放心,今日种种我会如实反馈的。"

纹世抬手,金茗整个人被弹出了梦境。他的曲径通幽之旅,算是结束了。

苏游锁骨的眼睛缓缓合拢,纹世抬手附在自己的锁骨处,他收起"眼睛"。

"苏游,恭喜你成功通过曲径通幽……"

苏游后退一步,转眼间,她消失在梦境中。

纹世握了握手指,他又晚了一步。他曾经根据线报去过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里面的头牌,被老板娘的对家下了毒手。因为这个插曲,他和苏游完美错开。当时,他透过车窗,看见街边喝奶茶的女生背影,似有所感,那是一种被同样强大力量所吸引的宿命感。

但终究是错过,纹世慢慢的从消失的梦境中走出来。

落日余晖,洒满整个别墅,金茗依然在昏迷,苏游不见了踪迹。

有许多事情等着纹世去处理,而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很想再见苏游一面。

10.

在这个城市最奢华的酒店顶层房间,苏游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醒来的时候,落地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正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

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裹着厚实的毛毯,查看自己的账户存款,一串长长的零,足够她后半生富足逍遥的生活。

她打开手机,查看收件箱里最新的信息。

妮妮康复出院,离开了会所。

金茗和他的父亲去了清洁工专属的疗养院,不过没出几日,一间禁闭室里关着的女人突然袭击了他俩,而且她还纵火烧了那家疗养院,里面的医患大多伤亡惨重,金茗父子也当场毙命。

不过这些信息,并没有引起社会关注,没几日就不了了之。

苏游看完之后,把手机拆卸处理好。

几个小时后,她在机场候机室吃水果,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漫无目的旅行,等这一切彻底平静下来。

此时,她的新手机收到了一个信息,发件人显示,纹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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