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

文/张绿茵

我叫苏落,是个落魄的大龄剩女,拿着清洁工具走进工具间,摘下口罩,露出年轻的面庞,对比平均年龄45岁的保洁阿姨群体,我实在是年轻到意料之外,可对于一个双向情感障碍的女孩,这已经是我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合适的工作。体力劳动可以让我暂时摆脱坏情绪,也能为我提供一日三餐的生活。

哗啦啦的响声从隔壁隔间响起,待人走远,我提着水桶去做清洁,卫生间这个地方最看人的素质,总有人明明光鲜亮丽,就是上过洗手间不冲水,这个时候就是我的受罪时间,强忍着恶心清理干净,许是这样的时候多了,我现在可以面不改色的面对污秽了。

写字楼人来人往,白领们的生活夹杂着攀比和过度消费,明明一个月三千块的实习生非要背上万块的包包,虚荣的不得了。

保洁阿姨可能是写字楼里最特别的存在,不需要学历,不用攀比,也常常被瞧不起。

午休的时候一个眼生的男人盯了我很久,他那因强忍激动攥得紧紧手仿佛下一刻就要扬起来,给我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嘴巴,直到一个干练的女人迎面而来,他才收拾好情绪,我听女人叫他苏总。

也姓苏,确实有那么一个男孩总是喜欢盯着我,可那是多久以前了,那个男孩应该是个优秀的男人了,可他的脸我已经记不清,无意怀旧,我吞了一颗安抚情绪的药片,继续靠在洗手台边上等着收大多只吃了一半的快餐盒子。

第二天一大早,我照例把厕纸放进每一个隔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堵在我跟前,“苏落,我听小雨说你在当保洁,你非要这样羞辱我们吗?”

“大哥”我轻轻唤了一声,“我凭辛苦吃饭有什么不对吗?”

苏景这个人最爱摆大哥架子,也是真的心疼弟弟妹妹,连我这样人人厌恶的私生子都受过他不少恩惠。

“跟我回家”他说这话明显底气不足,毕竟当年闹成那个样子,我回去长辈们脸都不好看。

当年我只有16岁,成绩优秀,家境优秀,除了是养在正房底下的私生子,几乎没有瑕疵,我那个美艳的以蹭红毯出名的明星亲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接我回她家,也是年轻不懂事或者对妈妈这个我没什么机会叫出口对字眼有滤镜,我狠狠的在苏家闹了一场,拿着行李箱投保亲妈了。临走时掷地有声的发誓再也不登苏家的门,奶奶差点气晕,这一晃都十年了,亲妈是个不靠谱的,非要让我女承母业当偶像,娱乐圈是个什么地方,我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连句过分的玩笑都没被开过,一下子进入豺狼虎豹堆里,可不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入行5年,唯一能被记住的点是我金主爸爸是陆成远,一个年过六旬家有老妻点名导。更可笑的是我亲妈屡次勾引未果,这个绯闻出来后她还觉得自己女儿魅力不凡,我25岁时她带我参加所谓的名媛舞会,可怜我本来是真名媛现在和一群网红在一起搏眼球,回程我气不过车开得飞快,直接把亲妈送上天,自己也落了个头疼的毛病。后来债主上门,好家伙房子房子是租的,车子贷款上百万,家里除了衣服包包不是假的,连首饰都是锆石装钻石,统统样子货。

等后事都处理完,我就剩自己了,苏家回不去,学业早丢进太平洋,混娱乐圈受不了潜规则,想踏踏实实干点什么偏偏连启动资金都没有,最后住地下室啃面包,心里憋屈还抑郁了,治病吃药的钱都没有,30岁一到干脆干起保洁,凭着一股傻气反正能养活自己。

这些年我过的如同隐形人,从不在外面蹦哒,苏家也没搭理我,看苏景的样子,他们是真不知道我过的多惨。

拉回现在,苏景从兜里掏出一张不记名的黑卡,让我辞了工作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我猜不透这是哪一出,想支援我生活给个十几万足够了,苏景再有钱不是这个给法儿。

我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无利可图,给钱就拿着,搁亲妈活着的时候我一定坚决拒绝施舍,可一晃多少年,什么梦都该醒了,活着需要钱,和钱过不去是傻子,人可以一时犯傻,可不能一辈子都傻,我接了卡,却没辞职,只是请假去了趟医院,以后再也不用省药吃了,开点进口副作用小的药,自己也享受享受平和的情绪。

苏雨老是找机会接近我,他是苏家养子,小时候不爱说话,我俩年纪差不多,他像我的小尾巴,每天姐姐,姐姐的叫着,乖极了,他认出我是意外,我认不出他才正常,一下子长开,是个大人了。

我从卫生间出来,墩布都没来得及放下他举着个保温杯,“姐,你以前喜欢的果茶,奶奶让我带给你的。”

当年老太太差点晕倒,现在最不计前嫌的居然是她老人家,也是我这张脸从小就像小姑,小姑去世那年我出生,老太太像是找到心理寄托,对我一直不错,就是不知道小姑年纪轻轻为什么早逝,这是苏家的禁忌,我呆了16年都不清楚。

接过果茶,喝了一口,高级水果味,有钱真好,我之前为什么那么傻,要不回苏家吧,想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早知道不要脸求着也该回去,当然这是脑子里想想,主动回去不可能,我那一股子倔劲不知道随了谁,就是傻傻的坚持。

隔天我是苏总的姐姐就传开了,连小白领倒水都得多看我几眼,以为我属于没事闲的,体验人生疾苦,我上司也找我谈话,这个保洁员是真没法干了,想着还好我有苏景给的卡,回头刷个小单间,也来体验一把挥金如土。

事实上下午我亲爹老苏总就来了,十几年没面对面,他老了不少,虽然依旧是精英模样,眉间已然有了倦态。

“落落,爸爸接你回家”老苏总声音激动,我看出来,他是真想我了。

从16岁到32岁,整整十六年没入苏家大门,奶奶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焦急的等待孙女的回归,她是真的耄耋之年,老眼昏花,明明来拉我的手却一把扯住了袖子。

苏家饭菜精致,好吃的不得了,我的房间还在原来的地方,连一直不喜欢我的正房都亲切的给我夹菜,人上了年纪,有些事看淡了,也不恨我这个小三的孩子了。

吃饱饭在久违的房间里躺下,不一会儿传来敲门声,我喊了一句“进来”

苏雨抱着个存钱罐进来,他今年26岁,还有些最后的孩子气。砰的把罐子砸在地上,吓了我一跳。

他从里面扒拉出好多金豆豆,就是经常能在金店看见的转运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流行,反正很常见,我以前说过黄金是硬通货,我最喜欢了。

“什么意思?”我歪着头看苏雨。

“给姐姐的生日礼物,你不是喜欢这个”苏雨下意识的用了夹子音,一个老爷们像是哄孩子才能发出的动静,我推了他一把“好好说话”

亲情就是这样简单,可能以为会陌生,其实还是一样的。

打发走苏雨,我泡了个花瓣雨,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一夜好梦。

我已经32岁,算是不折不扣的剩女,苏家人晚婚但也开始给我张罗相亲,最不靠谱的一个叫陆方舟,是陆成远的侄子,我要是嫁他,那闲话指不定多难听。奶奶看我多看了几眼陆方舟的照片,问我是不是钟意他,我慌忙摇头,急着撇清。

“我不帅吗?”陆方舟跟在苏景后面进了门。敢情这个相亲的效率是如此之快,照片和人相隔半小时不到。

我正处于双向情感障碍的兴奋期,信口胡来“我喜欢丑的,罗锅和八字眉是必须要的”

苏景差点让口水呛着,陆方舟也一脸莫名其妙。只有奶奶像是穿过岁月看见另一个至亲。她用苍老的手抚过我的短发“宝宝不许胡闹。”

我只能顺着她的手蹭了几下,刚才尴尬的氛围就这样消失了。

苏景的妻子,我大嫂陆思带着我的小侄女苏苏进了屋,她和陆方舟有一点远亲,陆方舟要叫她一声表姐,抛开我那不靠谱的绯闻涉及到陆成远这个长辈,我和陆方舟倒是很合适的一对儿。

可能那个绯闻已经过去太久,加上我当时用的名字是李落,随了母亲姓,所以一屋子人除了我没人觉得不妥。

怀着绯闻不被戳破的侥幸心理,我和陆方舟约了明天一起爬山,毕竟陆方舟真的容貌出众,几乎每一根头发丝都踩在我的审美观上。

第二天一早,陆方舟开车来接我,没想到一同来的还有陆成远和他的妻子刘女士,刘女士当年甚至专门警告过我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狐狸精,而且是当着陆成远的面,现下里四人相见,真是尴尬的只能抠脚趾,刘女士是见过风浪的,完全当初次见面介绍去自己和老公,倒是陆成远开玩笑的说:“这不是我的绯闻小女友吗?”坦荡的眼神和豁达的言语反而自证了清白,可能陆家是真的想搭上苏家,陆方舟不见得多喜欢我,大家族间虽然不要求以前没有过男女朋友,但和自家长辈传过绯闻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按照常理我和陆方舟是不可能的,但今天的事反而出乎意料,刘女士主动讲起之前的误会,居然还向我告了罪,陆成远也和陆方舟说起了娱记有多不靠谱,只是陆方舟态度有些冷漠,看来还有人和我一样理智且清醒。

山路不算崎岖,有不少打山泉水的老人来来往往,陆成远夫妇像是想给我们年轻人留点空间,推说走不动让陆方舟带着我先走,一路上陆方舟恪守一个绅士的典范,但毫不热情的语气还是暴露他并不准备为我忍受流言蜚语。于是爬山就真的是爬山,一到半山腰,一个优雅的女人凑到我们跟前,准确说是陆方舟眼前,她蹙眉轻叹:“舟舟,你知道我爱你,如果你非要和别人结婚,我愿意做小。”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然而并且我没想找个还赠送小三的丈夫。

陆方舟听完这话居然笑了起来,是的,这厮放声大笑,像是听了个大笑话。我自觉的退了一步,准备在线吃瓜,因为这个女人正是当红小花秦遥。

偏偏陆方舟不让我如愿,他指着我说:“她嫁妆一亿,能给我事业助力,你能吗?”

我心想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值钱,要不怎么宁可在地下室啃馒头也不向苏家低头。万恶的资本家,我默默的想。

秦遥如弱柳扶风,婀娜多姿的捂住嘴巴,眼泪簌簌的留下,太美了,这才是大明星的哭戏。

我推了陆方舟一把:“大哥,我不喜欢你,祝你俩有情人终成眷属,破烂人天长地久。”

都是什么极品,图嫁妆的和想当小三的,他们俩才是绝配。

和陆方舟之间没什么可留恋的,他又上门几次,解释是当时的气话,为了让秦遥死心才那么说。苏景和陆方舟关系不错,也跟着劝我,倒是奶奶和苏雨站在我这边,渣男什么的太恶心人了。

苏雨从小就是乖宝宝,不知道在书房跟老爹说了啥,被老爹动了家法,一阵藤条抽后背,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我拿着紫药水一点一点给他擦伤口,顺便聊起了家常,这一聊时间飞逝,到了后半夜我俩一起去厨房偷偷小酌了几杯,他说他在公司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我居然忘了他的样子,他不开心,让我给他呼呼,我酒量不行,直接趴在他背上冲他的伤口呼气,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可能是童年的回忆太温馨,当我醒来的时候在苏雨的床上,天打五雷轰都难以形容我的感觉,我掀开被居然没穿衣服,身边赤裸的苏雨后背惨兮兮的亮在外面,他好像刚刚清醒,迷迷糊糊的说:“姐,你不能睡了我还不认账吧。“

我感觉思维已经奔逸在一片大草原上,出口就是“山无棱,天地横,才敢与君绝。”

苏雨脸埋在枕头里,笑得肩膀一怂一怂的。他问我“姐,你是认真的在搞笑吗?”

我哪里在搞笑,我是控制不了大脑,他坐起来,从地上捡起衣服慢条斯理的穿起来,还不忘把我的衣服拿给我,这个臭小子。

“咱俩这算不算乱伦?”我还是手足无措。

苏雨用手扶住我的肩膀,“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许多年前有一个失去爱人的男人,他辗转在爱人最喜欢的城市,每天画不同的风景,按照东方的习俗,烧给爱人,希望她能看见。有一天他的朋友也是爱人的哥哥说他生了个小孩,一个和自己的妹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这让本来想要殉情的男人有了新的希望,他每年都会去看那个小孩,绞尽脑汁想要保护这个孩子的生命,因为他的爱人是自杀的,她得了很严重的情绪病,她那么善良却抵挡不了心灵的疼痛,男人一天天变老,他收养了一个小乞丐,给他吃饱饭,上最好的学校,唯一的要求是他长大后要一直陪伴照顾女孩。”苏雨顿了顿,“我就是那个小乞丐,你就是我要守护的女孩,姐,接受我,我们本来就该在一起,我们俩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苏雨的笃定一点没影响到我,因为他背后的伤痕很好的说明了我老爹的态度。

我对苏雨的了解都是小时候零散的回忆,他是甜甜的小尾巴,会开心的喊姐姐,会总是盯着我看,但作为男人的苏雨我并不了解,或许该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我好像知道了奶奶对我好的原因,相似的长相和差不多的情绪病。

我没问那个男人最后有没有殉情,我只是希望自己不要自杀,不要让爱自己的人伤心。

夏日的午后,我眯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今天家里来了一名心理医生,很奇怪明明是给我治病,却没有和我交流,只是跟家里其他人谈话。

我以前吃最便宜的药控制状态,每小时上千元的咨询费我是拿不起的,现在回了苏家,医生都上门服务了,奶奶对我更加上心了,差不多已经超过了对苏景这个长子嫡孙。

谈了恋爱后发现苏雨简直就是个老妈子,每天短信语音管东管西,偏偏一张好看的脸再次让我这个颜控沦陷。

没有了保洁这份工作,家里人有心让我捡起学业,毕竟当年我成绩优秀,可我自己不太乐意,奶奶护着我,不让其他人劝我必须上学。

心理医生和家里人聊了一上午,终于轮到我居然只问了饮食和排便,据说是想了解我的生活状态。

这天下午得到一个消息,晚上我的好二哥苏豪要带着一家回来吃饭,我和这个二哥向来不对盘,他也是私生子,只不过人家妈妈是个知名设计师,他从小就没在苏家长大,为数不多的见面也都是在争吵中度过,倒是苏景待他极好,虽然大多时候苏豪并不领情。

爷爷活着的时候有收集青铜器的爱好,家里有专门的展示空间,爷爷去了后捐了大部分,仅留下的几件都是奶奶做念想的,将来百年后也是要捐给国家的。

苏豪一来准没好事,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偏偏在外面还有贵公子的美名,笑死了。

果然苏豪回来是打起了青铜器的主意,他说自己的商业伙伴也喜欢收集这些,为了他的事业就借一件,等将来那个人老死也一样会捐出去,还好他没无耻到直接要,还知道迂回个借字,只不过这个借有多少水分,就仁者见仁了。

苏雨知道我不喜欢苏豪,也没有娘们争嘴的习惯,他选择无视。一顿饭愣是没搭理苏豪。

吃过饭,奶奶没松口东西,只是拉我们打牌,苏雨站在我身后,替完揉肩,苏豪像是不经意的说:“小雨也大了,不能总粘姐姐,还是得娶个媳妇。”我心说马里亚纳海沟都没你管的宽,我和苏雨一起沉默,想以此打击敌人挑衅的积极性,谁料苏豪在作死的路上不休不止。

“我听说了,苏落你去干清洁工,专门扫卫生间,你可得注意卫生,别得病了。毕竟那个地方脏。”

还没等我和苏雨反击,奶奶一把推开麻将。亲孙女因为没钱做清洁工,刚和医生聊天知道苏落吃副作用最大但价格最便宜的药,虽然这孩子犟,不肯主动回家求助,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受累好几年,但现在被这样讽刺简直戳了老太太肺管子。青铜器什么的想都不要想了。老太太被搀着回房,给苏豪个没脸。

苏雨一把搂住我,“我和姐姐谈恋爱了,我们俩明年结婚,二哥不用包大红包,毕竟你穷。”这是讽刺他总是回来要东西。

苏豪倒是没太震惊,也没说不好听的,他这么老实也是不想一天得罪三人,以后还得登门呢。他老实的来了句“祝贺”,虽然苏豪烦人,但他能常常回苏家,也就真的除了烦人没大毛病。

不过以后是不能惹我了,奶奶站我苏豪惹不起,我暗自在心里大笑三声。

如果人生有第二个春天,我想这是在我的32岁,那一年回归了离开16年的家,把小自己六岁的弟弟变成男朋友,还有奶奶的偏爱。

当一个人生活在一个舒适圈里就不再想做改变。苏雨依旧在写字楼里做他的苏总,我却不能回去继续扫厕所,为了我的成长,老爹说服奶奶让我去苏雨公司上班,先做个秘书助理,一点点的学着打理生意,上班第一天穿着名牌套装,背着经典款的包包,清洁工摇身变白领仿佛有了那么点励志的成分,之前打过照面的白领们也会礼貌的打招呼,毕竟我这个关系户后台够硬。

陆方舟好像很久都没出现过,再看见他是在报纸上,说是家暴女朋友秦遥,致女方流产,现在正在走法律程序。秦遥哭诉视频,圈内好友发声,大导演陆成远力挺侄子,最后不知道怎么还流传出一条苏家大小姐独爱老腊肉,潜规则年迈大导演。我是万万没想到和陆成远那不着调的绯闻以这种方式出现,居然是自己潜规则陆老,把苏雨乐够呛。

我的工作并不顺利,没上过大学,又需要靠药物调节情绪,就连心理医生也不建议我太多的脑力劳动,还是苏雨会想,我摇身一变成了总经理助理,任务是呆在苏雨办公室打游戏,他把办公室里的休息室重新布置了一下,成了我的活动室,这样的纵容老爹和苏景都觉得过于纨绔了,但苏雨一意孤行,他从小执着的事不多,也不太主动开口要什么,这样他决定的事反而不好劝说。

我的危机感是一天下午,路过茶水间,一个实习生抓紧碎片时间学英文,那些词汇似曾相识,我小时侯英文不错,可她说的那些连在一起是我茫然的,不理解的。或许一个努力的人真能唤醒一个沉迷于舒适区忘记进步的人,我重新布置了休息室,买来之前的课本,开始一点点学习,或许没办法考一个特别好的大学,起码要努力让自己不后悔。成为配得起苏雨的另一半。

弟弟变自己男人,多少有些不适应,除了酒后那一次,我们并没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只有苏雨温水煮青蛙式的关心,让我一点点接受角色的转变。

期间陆方舟与秦遥分分合合,最后也没个结果,作为吃瓜群众都有些审美疲劳,陆成远点路人缘也败得差不多,不过他是导演,只要有好作品,对于影响有限,就是陆方舟再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不容易了。

本来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一心啃课本,准备来年参加高考,圆自己的大学梦。

偏偏网上流传了一段音频,陆方舟那句“她嫁妆一个亿赫然在其中,加上后面剪辑拼凑的的对白,我这个苏家大小姐继独爱老腊肉之后,又多了拿嫁妆压人,叔侄通吃的恶名,一时间豪门背后的阴暗喧嚣直上。

但这个事情不能澄清,要不就坐实音频里的富婆是我,偏偏我有个猪队友,苏豪在自己工作室的主页上替我辩解,一下子把我推上风口浪尖,连之前在娱乐圈打杂且不如意的事都被翻出来各种鞭挞。

关闭社交软件,卸载微博,眼不见心不烦,我对自我隔离很有一套,每天都在学习,连公司也不去了,跟着年纪比我小的家教老师紧张的备考。

高考前一个月,我这个高龄考生一天除了睡觉时间都在上课,苏雨经常体贴的替我揉肩,老爹看我们相处的挺好,也不再纠结养子变女婿的事实,倒是奶奶很高兴我们俩亲上加亲,苏雨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品行和才华都足够,也能好好照顾我。

高考结束后我们的订婚仪式提上日程,陆方舟携秦遥出席,这两个人真是冤家,打不散也好不到哪去,不过陆方舟确实好看,秦遥非和他在一起倒也好理解。

苏雨皱起眉头,一张脸略带粉红凑到我跟前咬耳朵“姐姐是不是还忘不了陆方舟,看了好几眼了。”这撒娇的语气,苏雨喝的有点多,我抚摸裙摆,腾出一只手戳他额头,“小气鬼,我看看都不行?再说我看秦遥呢,真是漂亮。”

“姐姐最漂亮”苏雨低头轻轻亲吻我额头,我们俩像是沐浴在粉红泡泡里,甜到牙酸。

苏景这个大哥不赞同的摇摇头,一声叹息,他和大嫂是门当户对的联姻,感情不一定多深,但相同的家庭背景和相似的价值观,两个人非常合拍,也一直相敬如宾的经营婚姻。

秦遥拖着陆方舟的手来给大哥和苏雨敬酒,许是心疼我那一个亿的嫁妆没到手,他对我表情淡淡的,也许是避嫌,礼貌的寒暄后就带着秦遥去别处社交。

订婚宴结束,苏雨已经醉了,傻笑的牵着我的手,我俩一起躺在户外藤床上,看夜晚的星星,他絮絮叨叨的给我讲星座,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他以为我睡着了,趴在我耳边:“其实那天我没冒犯姐姐,就是做个酒后失德的样子,姐姐最好了,嘻嘻嘻。”

不搭理醉鬼的纠缠,我昏昏沉沉的入眠,夏天的夜风吹拂鬓边的发丝,幸福应该就是这个样子,青春期的叛逆和后果已经品尝,人生终于迎来了第二次春天。

愿往后余生都能幸福,一如当下。

很多年以后,我和苏雨有了一双乖巧的儿女,搬离苏家大宅,住在市区的大平层里,我保持着做过保洁员的习惯,家里没有雇佣阿姨,一个人把家打理的干干净净,苏雨的工作不太繁忙,令人意外的他能做一手不错的家常菜,除了家务我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学习上,遗传了爷爷喜欢青铜器的爱好,我考古专业毕业后一直从事青铜器修补的工作,比苏雨的工作更繁忙,带孩子的事大多落在苏雨身上,他是个好爸爸,更是个好丈夫。

那一个冬天,家里二宝刚出满月,奶奶走了,这些年她是对我最好的人,没有奶奶的坚持,老爹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原谅我。

大宝像是我的翻版,容易冲动性子也犟,苏雨总想掰掰他的脾气,有一天他苦涩的对我说:“大宝是个男孩,将来叛逆期离家出走的话是不是得去工地搬砖,他那个体格可怎么整?”

我不客气的拍了他的后脑勺,这家伙一直记着我的保洁员工作。

“凭自己劳动吃饭,怎么了?”

看出我不高兴,苏雨安抚的摸摸我的头发,“我这不心疼孩子吗?”

大宝不知道从哪开始听的,一脸开心的说:“我以后搬砖养妹妹,特别厉害。”

我和苏雨都沉默了,这个熊孩子。

苏雨弹了一下大宝肥嘟嘟的脸蛋儿,“你爹还活着呢,用你养什么妹妹,快去写你的作业吧。”

我也跟着表态,作业写不完不许看动画片,大宝彻底蔫了,不得不翻起书包。

一家人和和美美,日子过的飞快,人生不能重来,但可以有第二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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