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牙秦
来源：初芒（chumang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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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周学姐知道我写文之后，自告奋勇地要为我讲讲她的故事。
当然这个耿直的姑娘也并没有忘记勒索我一顿自助餐。
故事配酒，更可口，然而那个时候，我们还是一群文艺地坐在操场上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漫无边际的未来和爱情的纯情大学生。
所以，我们友好地决定带上鸡腿，带上奶茶，坐在操场上，吹着冷风，冻得上牙不把下牙磕掉誓不罢休的将这个故事还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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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周学姐个头小小的，不白也不黑，笑起来眯着眼睛一看就知道很幸福的模样。
阿周学姐说，我整个人生的辉煌时代在小学和初中，那个时候啊，我长得贼拉好看了，好多人给我写情书，说过之后，阿周学姐拽了口鸡腿，忿忿地说，可那个时候我没能遇见他。
阿周学姐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是她的前桌。
说起这些故事的时候，一向大大咧咧的阿周学姐忽然变得内敛而害羞起来，她努力睁大不够大的眼睛看我，妞儿，我应该说些什么呢？
我托腮想了一会儿，说说你印象最深的吧。
阿周学姐忽然就笑了，最深啊，那可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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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似乎是一个很神奇的门槛，所有古井无波的心都会在刚踏上高中的时候荡漾个几下，要么是忽然注意上一个不爱学习却爱捉弄人的讨厌鬼，像宿舍大姐那样，要么就是前后左右桌的那个少年，有温柔的侧脸，却偏偏会蛮横地抢走你的零食，像学姐那样。
学姐说起来的时候，概括道，我这大概是日久生情吧。
久到有他陪成为了习惯，久到没他在身边就会想念，久到自己都惶惶不安，如何在友情和爱情之间相抉择。
前桌有很高的个头，上课挡着学姐了，学姐会毫不客气地用笔尖戳他的背，学姐在自习课犯困被前桌发现了，前桌会猛地给学姐后脑勺一巴掌。
在活动课上，前桌会回过头和学姐面对面，四目相视的时候气氛会很尴尬，也许就是在某一刻学姐忽然喜欢上了他眼睛里的光芒，然后一步步沦陷，任前桌在自己心里攻城略池，毫无还击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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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喜欢上前桌了。
喜欢大概是什么样子呢？
他看你的时候，你不敢看他。他不看你的时候，你又偏偏希望他能回头看你一眼。
有人谈论他的时候，你会竖起耳朵听，听到有人说他好，你会想反驳，听到有人说他不好，你又想发火。
你和他做自己再擅长的游戏都不会赢。
有时候你会很憎恶他，憎恶他不知道你的喜欢，有时候你又会很喜欢他，喜欢到一辈子都想在他身边。
有人传你们的谣言，你会一边笑一边说讨厌，他多和别的女生嬉闹一会儿，你又会难过得再也不想喜欢他。
可是，不喜欢他又能去喜欢谁呢？
学姐会在一大张白纸上写写画画前桌的名字，也会百无聊赖地猜测前桌会不会喜欢自己。
我看着学姐，学姐的脸上一直带着柔软的光芒，我想，学姐那时候肯定特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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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学姐，他做过什么让你特别感动的事情吗？
学姐不假思索地就开口。
冷空气不打招呼地来了，没有带厚衣服的学姐瑟瑟发抖，前桌特别大无畏地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学姐穿了一星期。
学姐说，他的衣服好大哦，我穿着像是大衣一样，可是我很暖和，我特别喜欢穿着他的衣服到处招摇，我想呀，就让我的气味都沾在他的衣服上吧，就这样纠葛着，一直到一辈子。
我静静地看着平时大大咧咧像是个神经病的学姐，她脸上有恬淡的光芒，那个年轻时爱过的人，即使最终没有足够的缘分走到一起，也是最美的。
前桌喜欢抢学姐的零食，直到后来，学姐养成了一个戒不掉的习惯，随手买上两份零食，一份放在前桌抽屉里，一份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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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学姐文，前桌理。
学姐二楼，前桌三楼。
学姐还是总能看到前桌上楼下楼，有时候前桌会猛地蹦出来，大叫一声，嘿，兄弟！
有时候前桌会揉乱学姐的头发，等着学姐不依不饶地追着他打，然而，学姐只是娇羞地回到班级。
学姐一直是个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人，她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写一封洋洋洒洒长达四页纸的情书。
学姐直接省略了找人代交的步骤，她大咧咧地拦下了下楼梯的前桌，在他手里塞上一封信，又往他怀里塞了个苹果，然后静候佳音。
前桌回了短短的一封信。
大致就是说要好好学习，不想这么早开始。
学姐想，那好，我就等到高考之后。
那个时候，几乎他们所有熟悉的朋友都知道学姐喜欢前桌，学姐会漫天地托人给前桌带水果，有时候学姐也会自己大大咧咧地闯进前桌的班级，放下水果就走。
而这些水果如同学姐的满腔情意一样未曾收到丝毫回应。
也许被他吃掉了，也许腐烂在垃圾箱里，这些都无所谓，学姐说，反正我是在用心喜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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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送了两年。
也曾经历过最寂寞无助的时候，也曾经想要在问他一次爱不爱，可最后，岁月缓缓流淌到了高考后。
下考场之后，学姐塞了一张纸条给前桌。
晚上八点，后操场。结果是否圆满，都不见不散。
我问学姐，那你等到了吗？
学姐耸耸肩，没有，他去参加班级聚餐了，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八点开始下起了小雨。
八点钟下起了小雨，九点钟雨势渐大，十点钟雨停了，他还没有来，我就懂了，然后走了。
学姐说起来的时候还骂了一句自己真傻，而我脑中回荡着的唯有学姐的一句“反正我是在很用心地喜欢一个人”。
那个晚上，学姐大概是很难过，失去了友谊和爱情，换来了一场风寒。
八点钟的雨小，学姐害怕会和前桌错过，抱着胳膊等了一小时。
九点钟雨大了，学姐因为纸条里的一句不见不散想要等前桌的一把伞。
十点钟的时候，同学聚会回校，宿舍的女生叫了她一声，她应了一声，默默地跟着舍友一起走，那一路上，她没说一句话，也没掉一滴眼泪，只是觉得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冷的。
学姐想，大概那一声爱说出口，就成了无法挽回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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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很多人都失眠了。
大多数是因为未知的前路，而学姐前半夜是在想，如果所有的爱说出口就成了错误，为什么世间还会有那么多修成正果的爱情，后半夜困了，又咳嗽得成宿地闭不上眼。
学姐说到这里的时候，按亮了手机屏，说不早了，我们回宿舍吧。
我问学姐，你不会哭了吧？
学姐认真地回答了，当时我确实很难过，觉得跟天塌了一样，现在还好吧，就是觉得当初自己跟一二傻子似的。
我半夜躺在床上刷手机的时候，看到学姐发的一条说说。
你不爱我，我开口与否全是错。
因为爱上一个不会有结果的人，注定了要颠簸一路地去受苦。
可是，我不后悔，也无法回头，所幸，曾经那些爱与苦，如今不过一场谈笑。
后来，我陆陆续续又听学姐讲过，学姐和前桌也曾经再见过。
他们像是陌生人一样彼此前行，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到尽头的时候，学姐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前桌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小声地说了一句，再见了。
再见了，最初喜欢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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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和诗社里面那几个文人雅士们深入地讨论过应不应该告白的问题。
我把学姐的故事讲给他们听，阿翔唾了一口，大声叫嚣：为什么不说呢？
我回答：因为一场不会开花的渺茫的爱情失去一个以朋友名义相伴的机会，不是赔本了吗？
阿翔喝得醉醺醺的，他冷笑了一会儿，又说：不说就能好好做朋友了吗？既然当初要爱，就注定了无法再成为朋友了，这段友谊从你爱上他开始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说出口，还能赌个输赢，不说出口，你一辈子就只能是一个输！
凳子猛地灌了几口啤酒，脸涨得通红，一向喜欢和阿翔唱反调的他这次终于和阿翔统一战线，他嚎了一嗓子，说出来至少没什么好后悔的，错过了就真的，真的……
凳子这个大男人忽然捂着脸干嚎起来。
我们都明白，凳子在这茬事儿上，有块心病，关于他喜欢了好几年的姑娘。
他的姑娘在喜欢上别人之后，在某个夜里给凳子打电话，姑娘说，我等你的告白等了好久，朋友们都说，你大概是不喜欢我吧，还好，现在有个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凳子，再见。
凳子挂了电话之后一语不发地爬下床，听说，他收拾了一大摞没送出去的情书，拿出打火机烧了大半宿，差点连宿舍都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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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朋友曾经问过我，如果你爱上了一个好朋友，那该怎么办？
我建议她，你去告白吧。
她摇摇头，我害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说，这两个选择最坏的结果是在这样的，你选择了告白，你们形同陌路。你不告白，你看着他有女朋友，秀恩爱，拉着你去给他女朋友送礼物，你心里会难过，慢慢地，你还是会淡出他的世界，最终形同陌路，最坏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后者的过程更漫长些而已，除非，你自信，你可以很干脆利落地不爱了。
朋友告白与否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的学姐依旧是一幅横冲直撞的模样，后来的某一天，她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用一朵同事施舍的隔夜的蔫吧玫瑰花虏获了死耗子这个高白帅。
死耗子很高，皮肤是学姐所挑剔不已的白皙，他戴着眼镜，他们站在我们公司楼下等我的时候，我看到死耗子白皙的手把伞举得高高的，棕色风衣湿了一大半。
学姐衣服半点雨水的痕迹都没有，眉眼间满是笑意。
我想，她在高考后的晚上一心等着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他迟到了五年，终于来到她身边，为她撑着伞，陪她走过余生岁月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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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牙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