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一个下午,浦东某五星级酒店超大演讲厅,俞敏洪在这里“开讲”。演讲厅里挤满了人,落地窗外,是群楼林立、冷风阵阵的陆家嘴。老俞很瘦削,但语言流畅。
听君一席话,我不禁感慨,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和美国这两个大国之间的联系沟通,给老俞的事业和家庭带来了无限的机遇。在可预见的将来,这种机遇依然存在,不过同时伴随的,还有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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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流利,提笔却忘汉字
老俞当初被美帝拒签,引为憾事,所以后来事业成功的老俞在女儿两岁半时就将她送往国外。在国外的语言环境中,孩子英文水平突飞猛进。
老俞说,现在他写一封一千字的英文Email得憋半小时到一小时,而女儿十分钟就完成了。女儿的英文水平让老俞自豪,但是新的问题出现了:孩子中文水平不行。
为解决这个问题,老俞在女儿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将她送回国内一所公立学校读了一年,这一年老俞女儿被“折腾得半死”,因为她除了英语100分外,语文、数学都几乎是0分。虽然回国前突击记了4百多个汉字,但是对于这些汉字组成的句子、文章背后的思想、逻辑、政治体制、文化习俗,老俞女儿完全不理解。
国际化的问题解决了,随之却带来了文化之根的淡忘乃至遗失,这大约是老俞当初始料未及的。
现在上海的教育趋向也越来越国际化了,但由此产生了同样的问题。有好几次看到上海的中学生在老师听写英文单词的时候,知道中文意思,却写不出相应的汉字。对英语的重视和对汉语的忽视,这是不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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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里的文化基因,终将醒来
话说老俞女儿在国内公立小学读了一年后,已经能用中文写作文,并且老师还给了80分,但孩子却不愿意在国内再读了,老俞于是将女儿又送往国外继续求学。
老俞女儿小俞在国外读到大三的时候,已经修完了大学四年的课程,在大学的第四年,小俞产生了学习中文的迫切需求。这时小俞就读的大学与北大有一个交流项目,于是小俞选了北大中文系的课程:古汉语选读和中国现当代小说选读。来北大以后小俞发现:难啊,一句话都不懂。在北大猛学了一年后,小俞爱上了中国现当代小说。
如今小俞已经毕业工作两年了,三年来读了50本中国现当代小说,比如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比如阿来的《尘埃落定》……中文水平直线上升。前几天小俞在北京参加一个会议,同传临时有事不来了,小俞现场充当同传5个小时。此时的老俞充满了喜悦和骄傲:女儿中英文已经切换自如了。
小俞学习中文的自觉产生于内在文化基因的觉醒。然而现在国内的中学生、大学生,有几个读完了50本中国现当代小说呢?我们对中国厚重文化传统底蕴和现实文化发展路径的研究关注,是重视还是轻视呢?
老俞的欣慰来自于他的眼光:“学好英文是重要的,但是中国语言文化的功底必须有,这意味着你在中美两个大国之间进行语言文化切换时没有任何障碍。而未来大部分机会都是来自于这两种文化、两个经济体之间互相切换所带来的机会。”
同样基于这种认识,很多中国移民都极其重视孩子的中文教育问题。
上世纪90年代赴美留学的黄西也要求孩子学习两种语言:在家说中文,在外说英文。孩子问他:为什么我要学两种语言呢?黄西在一次脱口秀上就此调侃:我对孩子说,如果有一天你能成为美国总统,你就必须要用英文签署文件,用中文跟债主对话。众皆大笑,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中国是美国最大的债权国。
当然,将父母的文化焦虑变为孩子的文化自觉,还需要孩子内在文化基因的萌发,就像老俞的女儿对中国文化的逐渐认同和真心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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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外来,不忘本来
在外向度越来越高的今天,在我们将眼光投向世界的同时,也许需要更加关注自身文化的涵养。在学好本国语言文化的基础上,再去学习外来文化的意义在于:能够实现“外来注我”,而不是“我注外来”。
“我注外来”,就是忽视甚至放弃本国文化,单纯学习外来文化,结果是你只是给外来文化做了一种单纯的注解,也许有一天你能够成为它,但你永远不是它。
“外来注我”,就是在深厚的本国语言文化基础之上来学习思考外来语言文化,把外来的思想文化转化成自己多元化的思想结构和思维体系,万物齐备于我,陶冶出自己的眼光,修炼出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和方法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