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昊平说:“我当然不会心甘情愿被你吃,少不得和你打一场,你若胜了,当然由你。”
癫道人游历世间已久,曾见过饿殍相食的惨状,没想到吃人之事在这孩子嘴里说出来竟如此自然,好似天经地义一般,倒是一怔:“你这家伙倒像是狼堆里长大的……人和貂,能一样么……喂,不如你说说你的故事啊?你是哪里人啊、为什么跑这儿来呀?还有,你身上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小小年纪为什么大半夜的跑来摘龙涎草啊?说来听听啊。”
聂昊平沉默。
“不要小气嘛,说出来又不少你一块肉。这里黑咕隆咚的出不去,一点都不好玩儿,你不说点故事来听听,这漫漫长夜可怎么打发”。
空气依然安静。
“要不然,我拿我的故事和你换?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
“不换!”
“……”癫道人微囧,“哼!不说就不说!我玩我的小鼬鼬!嘿嘿,小鼬鼬哟,你从哪儿来的呀?你这大半夜一个人,哦不,一个鼬到处乱跑什么呀?”他边说边提着貂鼬尾巴甩来甩去,吓得貂鼬吱吱急叫。
聂昊平大怒,站起来直指着点到人大喝:“喂!放了它!”
癫道人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急了?嘿嘿,说不说由你,放不放却由我”,他手上甩得越加厉害起来。
聂昊平欺身就是一掌,癫道人用两指轻轻巧巧地格开。聂昊平顺势而收,左手冲拳,可他快癫道人更快,拳未及身癫道人的手掌已用柔劲化解。聂昊平一拳感觉软绵绵地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正待收拳,竟被道人的手掌牢牢吸住。聂昊平右脚脚尖向外,左腿提膝番跨,对准道士手腕猛地侧踢。癫道人劲力忽收,聂昊平立足不稳,向外跌出。
“咦,你练的功法有些古怪。看来你身上真有不少故事啊。”癫道人满脸好奇,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貂鼬,笑嘻嘻地看着他,“说说吧。”貂鼬怕极,拼命想要逃脱,却怎能跑开。
聂昊平没想到在山腹中原有功法竟半点都使不出来,有些懊恼。他伏在地上,瞪着癫道人,说:“你想怎样?”
“当然是想听你说故事啦。”
“我有什么好说的。”
“未必未必,我看你身上故事一大堆。想我放了它那总得有些表示嘛,我这人呐,最喜欢听人说故事啦。你的故事换这小貂,一句话,换是不换?”
聂昊平看着小貂,貂鼬圆圆的小眼睛也正看着聂昊平,满脸委屈。聂昊平咬着下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换就换。”
癫道人听他说换心里很是得意,一转眼又看聂昊平双眉紧锁,面露苦色,想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癫道人不由得咂咂嘴、挠了挠头,听聂昊平涩声问道:“你想听什么?”
癫道人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犯堵,他犹豫了下,最终一跺脚,挥挥手说:“唉算了算了,瞧你这苦瓜脸,想来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故事,爱说不说。今天算这耗子走运,老子我突然不想换了,就算老子送你小娃娃的”,说完将貂鼬随手挥出。小貂噌的窜出,不知道哪里一钻就不见踪影。
聂昊平一愣,低声说了句“谢了”。癫道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聂昊平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意守丹田,神与气合,抱元守一。他暗自调息,调用体内真元,气运周天,渐渐地,四肢百骸缓缓有真气流动,暖洋洋地。他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行功。可正待他调用体内另一种气息时,却无声无息,不管如何催发,都如石沉大海,了无痕迹。他心知是此间山势影响,恐怕无法完整地练功调息了,只能勉强恢复些体力,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却见癫道人正一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你练的是乾坤噬心诀?”
聂昊平没想到竟被癫道人看了出来,微微点头。
癫道人暗暗点头:“怪不得你这么拼命也要拿到龙涎草。用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元各自修炼,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用龙涎草调和阴阳、洗炼重塑,嗯,不错,龙涎草确是乾坤噬心诀的修炼必备。你小小年纪身上竟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元,练到这般实属难得。不过……”
“嗯?”
“龙涎草似乎和你体内其中一种真元有所冲撞,即便调和顺利,也必十分凶险。倒还是别继续修炼的好,免得以后这两种真气无法调和,噬心而死。”
聂昊平未料到这道士看似疯疯癫癫,知道的却着实不少。可是不修炼又能如何呢,这两种真气并不完全是修炼而生,它们天生天养,即便不修炼,也会自行生长,如果龙涎草对魔气有冲撞,无法调和真、魔两气,难道噬心而死是他的宿命?难道自己就当真无法容于天地间?
“不修炼又能如何?道长,您就甭担心我了,不如先想想怎么出去”。
“要不我们试试凿一条通道出去?或者挖地道?可是拿什么挖呢……对了小平平,你的指甲够不够硬?或者牙齿?哈哈哈哈哈,我逗你玩呢,瞧你吓的。我们找点锋利边缘锋利的石块挖墙试试。”
他俩拿着石块,对着四周试探着敲敲打打,想辨别哪个方位可能好挖些,却郁闷地发现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差别。于是两人选定一个方向尝试着开始挖,挖了半天只挖出一些浅浅的印痕。
“他妈的,老子不挖了,这他妈的就算我立刻生他百八十个娃娃一起挖,估计也得挖个十好几年。真是倒了血霉了。喂你也歇着点吧,再想想别的辙。”
聂昊平满脸是汗,但还在用石块试图挖着。突然,“吱”的一声,一个小灰影窜到了他的怀里,团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团子,还在瑟瑟发抖。聂昊平把那灰团子抓在手里,提起一看,原来就是先前那只小貂。
这小貂吱吱叫着,四肢扭动,好像十分害怕,一心想往聂昊平怀里钻。聂昊平见是小貂,十分高兴,把它托在手里,一边抚摸,一边轻声安慰着。良久,小貂宁定下来,前肢抬起,歪着脑袋鼻子一吸一吸地看着聂昊平,样子可爱极了。
“咦,这小耗子长得还挺可爱的嘛”癫道人突发感叹。小貂听到声音向癫道人看去,立刻低匐身体,怒目圆睁,冲着癫道人就是一阵急叫。
聂昊平转身背对癫道人,“你起开起开,别吓着它”。小貂鼬面对聂昊平又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聂昊平用手指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小貂却转身,噌地窜到一块大石头上边,居高临下,对着聂昊平“吱吱”而叫。
聂昊平见这块大石叠在另一大石之上,他爬了上去,根据小貂的示意试着敲打上面那块巨石,“通”的一声,上面这块“巨石”竟是空的,听声音,只有薄薄一层石壁。之前未在上方搜索,竟未发现。
癫道人“哇”了一声,抱着聂昊平又叫又跳,他跳到薄壁大石前,“嘿”的一声,一拳轰开了石壁。那巨石里竟有一条通道,弯弯曲曲的不知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