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村的杨婆婆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是个怪婆婆,她每一天都会在九点准时出现在村头那边废弃的火车站里,直到下午两点才会回家。
很多大人或牵着牛或赶着鸡鸭或挑着担经过火车站时,看到杨婆婆或焦急或静默或黯然的在等待着什么,无一不摇头叹息或司空见惯。
只见杨婆婆的手里攥着一个老旧的被时光侵蚀得没了原样的小瓶盖,她还时不时的会拿出来看一眼,并且从兜里掏出一块青灰色的手帕轻轻擦拭瓶盖,这样的举动在木子的心里种下了疑问,但是又不敢上前询问,只能和小伙伴们在不远处继续玩玻珠。
听老一辈的人说,杨婆婆一生未嫁,是村里的工匠杨三喜的姑妈,平时跟杨三喜一家住在一起,虽然杨三喜也给杨婆婆盖了三间屋子,卧室,厨房,厕所,但是杨三喜觉得杨婆婆年纪大了,一个人住怕是不方便,索性就让杨婆婆跟家人同吃同住。
“姑妈,您怎么又来了!这都多少年了,您怎么还不死心呢?!”午饭时间,杨三喜又来找杨婆婆回去吃饭了。
“喜子,他就快到了,我再等等。”杨婆婆不死心的耐着性子等下去,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生怕错过什么,杨三喜见状,只得将饭盒放在椅子上,还不忘的叮嘱几句:“姑妈,饭我放在椅子上了,您先吃了午饭再等,不然等会儿姑父来了看到您饿晕在这儿,没准儿都认不出来您。”这招屡试不爽,杨婆婆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了饭盒,掀开盖子,拿着勺子慢慢的吃了起来,眼睛还不忘的盯着远处。
姑父?大人们不是说杨婆婆一生未嫁吗?那杨三喜哪来的姑父,木子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决定上前去问问杨三喜,小伙伴们看木子不玩玻珠了,也跟着起身,与他一同走向杨三喜。
“喜叔,您哪来的姑父,杨婆婆都没有嫁人。”木子大着胆子问杨三喜,只见杨三喜把食指放在两片薄唇前作出噤声的动作,还把一溜的孩子带到一旁,“大家坐下,喜叔跟大家慢慢道来。”这时大家围坐一圈,听着杨三喜娓娓道来。
“很久以前啊,我的姑妈,也就是你们的杨婆婆,在以前那个知青年代,遇到了一个从北京市里来咱们村做农民的小伙子,他吧,是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书生,而你们的杨婆婆大字不识几个,不过这也不妨碍他们两个喜欢上了彼此。”杨三喜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可是后来啊,这个小伙子回到北京后,就没有再回来,在他回北京前,还给杨婆婆留了一个小瓶盖,说是定情物,到时候会回来娶她,那个年代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据说这个瓶盖还是那个小伙子从北京带来的饮料瓶上的盖子,一天他们在地里劳作累了后,小伙子拧开瓶盖与你们的杨婆婆同饮,还说瓶盖就当作定情物给了杨婆婆。”
“你们的杨婆婆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后面害了病,从此以后精神恍恍惚惚,每天都会到这个火车站等待那个人回来,因为他们二人的最后一面,就是杨婆婆送那人上车,他回去以后,连信都没有寄过,也真是心狠!”杨三喜说到这儿,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咣当一声打断了杨三喜的话,听到声音的杨三喜一行人转过头去,发现是杨婆婆打翻了饭盒,她连忙去捡,瓶盖从手中滑落,看到瓶盖溜走的杨婆婆赶忙去追,木子见状,立马起身去帮杨婆婆捡瓶盖,其他的小伙伴也立马起身。
杨三喜则是去捡被杨婆婆打翻在地的饭盒。
木子捡起瓶盖后,用衣角擦拭了几遍才还给杨婆婆,杨婆婆重新拿到瓶盖后,开心得像个孩子,即使她笑起来像极了失去水分后的皱巴巴的橘子皮,可是在木子的眼里,杨婆婆还是很可爱的。
杨三喜收拾好地上的残羹后,就搀着杨婆婆往家里的方向走,杨婆婆也顺从的跟着回家,只见她从兜里掏出那块青灰色的手帕,又仔细的擦拭着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