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小普在楼梯间偷窥到夏吕斯男爵和絮比安的秘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夏吕斯男爵酷似女人。接下来对同性恋发表了长篇大论,有一个不断重复的代名词“恶习”,尽管其中一次附加说明道“人们都这么说”,但总不免会带入一点现实中的普鲁斯特,作为同性恋的他写这些内容的心情。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是不被接纳的,顶着沉重的社会和道德压力,但他只是陈述同性恋者内心存在的事实,并没有对这种现象进行批判。复又说回到夏吕斯和絮比安,他用了几个植物学上的比喻,絮比安这位孱弱的年轻男子,盼望着一位身强力壮、大腹便便的五旬汉子接近他,而对年轻人的亲近举动无动于衷——恰似报春花科的短柱雌雄同株花,除非由同属短柱的报春花授粉,不然就不会有结果,然而它们却兴高采烈地迎接长柱报春花粉的光顾。夏吕斯男爵——有着种种不同的结合,像花园里的花卉,它们由附近的花授粉,但却永远触不到附近的花。更近一步说明小普被男爵召去的那晚——犹如有的花卉借助突发的力量,远距离把花蜜喷射到一只昆虫身上,昆虫一时失控,无意中成了同谋。
普鲁斯特把人类群体中的同性恋现象比喻成植物群体中的授粉现象,我之前察觉不到字里行间的批判意味,因为就像自然界的行为一样没有任何道德意义,但正因如此,同性恋也不能被称为罪过和恶习。他们身上虽带有女性的胚胎,却无法使用,就像有些雌雄同株的花卉,无法自我授粉,但是与另一些雌雄两性的植物结合却可成功。
从这天开始,夏吕斯男爵就更改了去拜访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的时间,还一路提携他成为了自己的秘书,并非他无法在别处看到絮比安,而是因为下午的太阳和小灌木丛中的花朵已经与他们的记忆结合,正如他们已经深深印入小普的脑海。目睹这一秘密,理解这一行为的小普自然能从中体味更多隐情,但作为他家仆人的弗朗索瓦丝却仅仅看到絮比安有福气,夏吕斯男爵是个大善人。她本把女儿许给絮比安,此时却说她要是有个女人待嫁,也是豪门出生,准闭着眼睛把她嫁给男爵。她不知道夏吕斯男爵和絮比安是一类人,而无论是谁都未必是她女儿的良人。
这一卷书的第一部即将结束,这一部只用来讲夏吕斯与絮比安的秘密以及对同性恋行为的分析,从前面植物受精的比喻中我们得到解释,但是在结尾处,普鲁斯特却说:这些常被人抱怨的异常人物为数众多,因为《创世纪》中说……(此处引用《创世纪》关于索多姆城的描述)。他居然引用《圣经》里的内容来解释现实中的事,这很奇怪,因为以往的普鲁斯特不会做神学家所做的事,这根本不构成让(除信徒之外的)人信服的因果关系。但是接下来我似乎明白了,他说索多姆城的居民分散在全球各地,谋取了各种职位,轻而易举进入了最难以跻身的俱乐部。以致如果有一位索多姆城的后裔未被接纳,那举黑球反对的肯定大多是索多姆城的后代,他们继承了使他们祖先得以逃离被诅咒的城市的谎言,不得不注意谴责同性恋。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返回索多姆,这很有可能……眼下,众人都希望预防致命的差错,即避免有人像鼓励犹太复国主义那样,最终导致创建一个索多姆后裔运动,重建索多姆城。
书中对《创世纪》的引用和对索多姆的描述,明着是在说同性恋,实际上不就是犹太人的遭遇么,索多姆城被定罪为邪恶的城市,上帝命令将这座城市用硫磺火雨摧毁,这是被诅咒的城市的谎言,同性恋同样被定罪,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注意谴责自己的同类。犹太人也因为宗教的原因被排挤,流散在世界各地,德雷福斯事件发生时,有多少犹太人为了自保,像斯万一样对外宣称是反重审派。本就是无法构成令人信服的因果关系的谎言,这波一箭双雕的平反简直漂亮!而这一部就是打开索多姆城的引子,有了这些铺垫,我们可以更为深入地去观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