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人自从当上村建筑公司抹灰队副队长之后，他的女婿、外甥、干儿子、干孙子当年春节比任何一年拜年都积极。

抹灰队下属的运砂班、运灰班、兑料班、搀水班、和浆班等各个班，班长们合计好了，每人提了两瓶桔子罐头，正月初四就一起蹬门给坦副队长拜年。

坦人一家忙乎了一天，热闹了一天。晚上老婆说：“过年的猪骨头、肉丸子吃得所剩不多，得赶紧收拾些，明天如果来人就没办法招待了！”

一直过了正月十五，再没来下属拜年。

第二年的春节前坦人对老婆说：“我给公司的几个经理和抹灰队队长拜年，把他们的饭菜只是象征性地夹一两筷子，可我的几个班长到咱们家真的放开肚皮吃。过几天如果他们来要看情况，如没必要，就炒几碟子蒜苗子，洋芋菜。”

老婆领会了意思，准备了几种肉菜。

正月初四，各班的班长果然来了，每人提着两瓶川粬酒。

老婆悄悄问坦人：“上猪骨头肉丸子，还是洋芋蒜苗子菜？”坦人说：“一人一块猪骨头、一个肉丸子，其余全上洋芋蒜苗子菜。”

第三年的正月初四，各班的班长照例给坦副队长拜年，也是一起来的，每人提着两瓶剑南春酒。

老婆问坦人：“上啥菜？”坦人说：“上猪骨头，肉丸子。”班长们齐声说：“我们刚吃过。”没动筷子只喝了杯茶，吸了支烟就告辞了。

第四年的正月初四和往年一样，各班的班长一起来拜年，他们进门两手空空。老婆问坦人：“端不端菜？”坦人说：“算了，我给泡茶。”班长们喝茶吸烟，说了些祝福的话，临走每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一样的红纸袋，对坦人说：“给娃娃们买糖吃。”他们边说边把红纸袋放在茶几上就走了。

送走班长们，坦人急忙打开红纸袋看，每个纸袋里装着八张一百面额的红钱。

第五年的春节前坦人采购了丰盛的年货，三牲肉及鸡鸭鹅，生猛海鲜都有。

老婆烙包谷面饼子、炒洋芋菜是实学的高手，可烹饪大鱼大虾就掌握不了火候。坦人就提前请来大酒店掌勺的厨师，准备好好招待拜年来的班长。

从正月初四一直到正月十五，凡是楼道里有脚步声，坦人就急忙从防盗门的猫眼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瞄。每天从早上的八点到晚上的八点，从客厅的茶几后到防盗门前不知往返了多少来回，始终没等来拜年的下属。

正月十八公司召开各股室领导和各队正副队长参加的会议，会议上经理宣布：免去坦人抹灰队副队长职务。坦人暗想：班长的信息比自己掌握得多，真是“双身婆娘解腰带――人里头有人呢！”

会议后，坦人就去运砂班给汽车装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