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雅安出发,过了二郎山就是泸定。从二郎山隧道出来,一道七拐八弯的下山路,梯壁蛇行间,远瞻云山混沌,只是此时已觉得险不足惧,危不足叹,瑰不足奇了。
一路上行,一开始的山不高,但满山修竹,翠色盈眼。道旁两排枫树,刚开始泛起黄色。接着看到高一点的山,山顶云雾缭绕。然后是连山入云,山色黛蓝,远看犹如天嶂。接而我们也进入雾中,四处的山树隐现云中,俄而一只身影从云间穿没,好似仙境一般。
之后就是下山路了,同伴突然告诉我,泸定就在前方。我仔细留神,只见车子拐了几个弯,我看到些许白色的红色的小沙石形成的小石堆嵌在广袤的绿莽之中,就像被打翻的积木。那是泸定?那就是泸定了。
远远看去,这个坐落在平坦的山谷里的小县城实在是太渺小了,周围的群山合围,大江横贯而去,好像可以瞬间将它吞没。在这些庞然大物之中,它又细分出纵横的街道、桥梁、房屋,犹如一个精致的蚁窝。
我突然升起一种感觉:原来人类并不是天地的主角。我们人类开荒辟壤,修建伟大的工程,在大自然眼里,或许不过是蜗角蝇头的小打小闹罢了。与苍莽的山野相比,我们人类太过渺小,即便报团群居,也不在话下。
在这里,峨峨之群山已屹立几千万年,涛涛之江水已奔流几千万年,这山林青了几千万年,江涛响了几千万年。在这样大的时间尺度中,并没有人类的位置。或许大自然只是打了个瞌睡,便有一些小生物在这里从茹毛饮血到休养生息,畏惧于大自然的磅礴壮阔,他们艰难地抱作一团,小心翼翼地活着。大自然并不留意,于是山水依旧。
那么,当我们的祖先第一次从山洞里出来,置身于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山水之中,当战战兢兢行走于这广袤古老的天地,从指指点点到为这些庞大之物取名时,他们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呢?他们对自己之渺小的诚惶诚恐,对自然十足的敬畏之情,一定要比我现在浓烈一万倍,诚挚一万倍。这是我在城市中所不能感受到的,姑且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