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乡下,余秀华生活的村庄!
风掠过树梢,吹动草尖,吹过麦穗,金黄的麦浪随风涌动……
余秀华拿一把镰刀在磨刀石上发出刷刷的声响,她来到池塘边,一把一把地割草,再提回家喂兔子……
纪录片从一开始就特别吸引我,画面传达给人一种安静,既有生活气息又兼具艺术韵味!
活动方包场的五号放映厅基本座无虚席,放映全程几乎鸦雀无声。大家都是对余秀华有些了解的人,在座的也应该属于喜欢诗歌的群体。
没顾上去看别人的反应,我只是静静坐在黑暗中,完全沉浸在画面和情节里,在昏暗光线的掩护下默默滑落几滴泪,或是跟着大家一起被余秀华逗笑。
这部纪录片既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有特意搞笑,但它却能让我忽而伤感又忽而欢笑,是因为那些完全本真的表达,很容易让人产生共鸣!
余秀华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她的语言水平和思想层次竟然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确实让人有些意外!
读到高二时,因语文老师认不出试卷上的字给了她零分,于是她愤而辍学,从此赋闲在家。19岁就在父母安排下,和大她十多岁的上门女婿结了婚。然而结婚没几个月她就感到困惑,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丈夫长年在外打工,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关系一直不好。虽然有个儿子,但她从来不认为这就是完整的家。她坚定地认为好的婚姻是成全两个人,而坏的婚姻就是煎熬!
她一直想离婚,但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一拖再拖,儿子都上了大学。直到因为写诗而意外走红,她有了一些钱,认为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要尽快解决。
纪录片里有不算短的篇幅是表现她离婚的事,她找丈夫谈,那边不同意,耍赖皮,用玩世不恭的嘴脸来对付她,她气得指着男人说:你真不是个东西!男人继续狡辩:我本来就不是东西,我是人。
余秀华坐在房前气得呼呼喘着粗气,她发现和这个男人简直无法沟通。她晃晃悠悠走回自己房间,一脚踹开门;她坐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痛哭失声;她挎起装草的篮子去喂兔子,压抑不住满腔悲愤地对摄影师说:他妈的,人活着真是没有意思;她走到屋外看到来回跑的几只鸡,恨恨地骂道:破鸡!
这些地方都把我们逗笑了,但笑的同时又掩不住对她的同情和莫名的悲凉!
离婚的事情就这样没谈拢,男人又出门去打工了。他提着包走在村子通往外界的那条大路上,早晨的薄雾迷蒙,镜头里一直是他的背影,有骑摩托的村里人和他打招呼。男人作为上门女婿娶了余秀华这样一个残疾媳妇,在村子里生活了二十年。用他自己的话说做了二十年奴隶来养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要被扫地出门。
他也有值得同情的地方,说起来,谁都不容易啊!
余秀华不想再拖下去,她必须尽快离婚才能让自己安心。她对着电话斩钉截铁地吼:你这个月回来给你十五万,下个月回来给十万。
男人同意协议离婚了,听说他们去办离婚手续,剧组赶到时手续已办完,坐在出租车上,余秀华笑着调侃男人: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个老鬼,给你钱就给我推磨!我草!
难得的是两个人离婚之后倒说了几句知心话,回村的路上男人也在余秀华的要求下搀扶着她在黑漆漆的路上一同前行……
除了离婚的内容,纪录片中还有一些片段是余秀华参加访谈、发布会、研讨会之类的活动。
在余秀华诗歌研讨会上,与会者煞有介事地分析余秀华的文学成就,认为她是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并强调她们都是在孤独中创作的。余秀华听着那些发言一直在低头笑,看得出来她并不赞成。
终于轮到她发言了,她的表情特别严肃,上来就一本正经地质疑:这个研讨会有开的必要吗?
接着她义正词严地说:“任何一个人被模仿成另外一个人那都是失败的!狄金森是独一无二的,我余秀华也是独一无二的!”
看到这里真想为她鼓掌叫好,实在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研讨会结束要拍合影时,旁边的沉河对余秀华说:“你是主角,得坐中间啊!”
余秀华有点羞涩地说:“你去我就去!”
沉河说:“我很荣幸和主角坐在一起。”
余秀华故意笑答:“我很幸福和你坐在一起。”
沉河小声说她:“别打情骂俏!”
既有怒目金刚的魄力,又有小女人的娇羞之态,这就是真实的余秀华!
看完纪录片感觉余秀华这个人真是率真坦诚,她的诗歌是内心最真实的表达,是她与这个世界联系的密码。
她在《摇摇晃晃的人间》一文中说,“诗歌把我生命所有的情绪都联系起来了,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让我如此付出,坚持,感恩,期待,所以我感谢诗歌能来到我的生命,呈现我,也隐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