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总是哭着哭着就笑了,因为我们哭的原因很简单,或许是一颗糖或许是一句话,哭着哭着就忘了,成年后,总是笑着笑着,就哭了,小时候觉得有些东西很搞笑,是因为我们只看到了表面,就像周星驰的电影,在二十五岁以前,我看到的都是喜剧,但是过了二十五岁,特别是三十岁左右,再回头看看,刚开始会笑但是最后总是泪流满面。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90年代的农村,可能有的人说那时候已经很享福了,但是我个人觉得,90年代的农村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起码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那时候计划生育正是最为严厉的时候,家里因为生我,被罚过两千块钱,两千块在90,91年是什么概念?能盖座小楼房了,那时候全靠种地那点收入那里能力去交罚款?家里的牛被村里牵走了,电视机搬走了,录音机也没了,就连糊口的粮食也被扛走了一半,赶上要接纳五粮三款,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我五六岁时候记得我父亲被抓到村里关过小黑屋,每年粮食除了交公粮,留一点自己吃的,其余都卖掉了,每年到了交学费的时候,我和姐姐都在最后面,因为没钱交学费,看着同学们都发了新书,喜滋滋的翻看里面的插图,我都低着头一声也不吭,后来又到了交学费的时候,没钱交学费,我就不去上学,父亲就逼我去,我不愿意看着别人都有新书,而我总是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总觉得别人看我的目光中都带着嘲讽,每当这种时候,我总是要挨一顿打,身上被打出多少血痕,记不清楚了,手被打肿多少次,我也忘记了,我总是暗自埋怨父亲,为什么不早点卖掉玉米或者小麦,给我们准备好学费?大家都一样,别人的父母为什么都知道,孩子要开学了,早些卖一点玉米或者小麦,先把学费预备上,而我父亲总是在开学后的两天或者三天才能想到还要给我们交学费,一直到了初中,2002年初一的时候,交学费总算不用挨打了,可是生活费成了问题,衣着成了问题,因为离家远,在学校十二天才有两天的假期,才能回家一趟,但是在学校十二天家里给的生活费只有二十四块,别说乱花钱买零食了,就是平时吃饭,也只能吃最差的,那时候学校分大伙房和小伙房,有条件的同学都会去小伙房吃饭,那里不用排队,不用饭票,都是直接给现金,馒头都是白面馒头五毛一个,又大又软,又有胡辣汤,焖面条儿,番茄鸡蛋臊子的捞面条儿,大米饭,在那里吃饭的同学仿佛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而我们在大伙房吃饭的,则区别很大了,馒头是两毛一个的黑面馒头,一毛钱一碗的稀面汤,再加上两毛一份菜,一顿饭就要五毛钱,也能填饱肚子,可就是看起来寒碜一点,毕竟初中是在镇子上,跟乡下小学不一样,在乡下每个人都一样,穿的破没人笑话,吃的差,大家都一样,可到了初中就不一样了,大部分同学家里都会给孩子做几件衣服,不说漂不漂亮,起码看起来干净,没有补丁在上面,而我就别提了,还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不管在哪里,都显得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这使我原本开朗活泼的性格有了些变化,变得沉默寡言,默默无闻,甚至下课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去一下厕所,就赶紧回到教室,独自坐在座位上,偷偷的看着别的同学呼朋唤友,大声笑着闹着,暗自羡慕。
初中时代的老师,也不像小学时代,村里的老师那样朴素无华,他们往往打扮的很时髦,对于我这种看起来内向,懦弱的学生,可能也有些看不起吧,因此,我遭到了某位老师的特殊对待,似乎成了她的发泄工具,我记得最离谱的一次是,因为我手心出汗,作业本有些脏,她叫我到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扇我耳光,一手揪着我的头发,一手用力的扇,左右开弓,我当时恨死她了,每逢她的课,我不由自主的脑子走神,满脑子想的都是复仇,我想拿刀子捅死她,想拿块砖头砸死她,我在脑海里想象出无数种弄死她的办法,这才使我有些暗暗的快意,从此成绩一落千丈,对学习再也没有丝毫兴趣,考试成绩也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水平,回到家里父亲也免不了对我拳打脚踢,那年寒假,挨了多少次打,我忘记了,我只记得大年三十晚上,我下跪到凌晨两点多,年初一饿了一天没有吃饭,加上那年二叔家的哥哥打工回来,炫耀他那年打工的成果,并且拿着一部诺基亚手机,当时我就羡慕坏了,心里想着要出去打工,在也不愿意回到这里,我想要逃跑!
在这些压力和心里面对自由的渴望,我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了,刚到广东,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看着天上毒辣的太阳,空气里弥漫的一种类似金属,有类似某种化学气体的味道,有种说不出的兴奋,这就是自由吗?
就这样,一路摸爬滚打,现在已经三十出头了,在家里附近一家工厂做厂长,工作比较清闲,也没有那么累了,父亲对我的态度也有所好转,父子两个能够平等的坐在一起说几句话了,虽然这种情况通常只能持续在一天之内,往往和平相处的第二天父亲就要原形毕露,话里带刺了。
庸庸碌碌,已是三十多岁了,回头望望,没有一步路是简单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和不易,俩孩子,家庭,房贷,车贷,巨大的经济压力也让我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往往在某些难眠的午夜,内心总会有一种巨大的孤独和挫败感喷涌而出,进而思考活着的意义,甚至想过彻底解脱,告别世界,但是这个念头往往一闪而过,肩膀上的重担和责任让我不能放弃,继续坚强的走下去,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到我相信,我会勇敢的活下去,不管路有多么难走,一步一个脚印,要勇敢!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