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洞庭夜话扁舟子

腊月飘雪，寒冰裹树。冬夜的洞庭湖面，除了偶尔几条官家的大船驶过，连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都围坐在火炉边读书取暖，这里的夜色静悄悄。

一个中等身材，裹着头巾的男子，正疾步前行。貌似一切风雪，都无法让他停下来。只见他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这江面，又抬头看着天空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冲着远处喊了一句：“船家，过河。”原来他早已经听到船桨拍击水面的声音，在这北风呼啸的夜晚能够感觉到远处没有在船头打着灯笼的小渔船，并且能够准确判定方向，足见内功非凡。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条小渔船靠近了江边，但是离岸十几米的地方，几乎全部被寒冰封住了，渔船没办法靠近。

一个身材瘦小，大约五六十岁模样的老伯冲着声音来处的方向叫喊：“对不住了官人，老汉本来只是条小渔船不载人渡江，只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此处再无其他过河的船只，但是这大雪封江，小船实在没有办法过去了。”

“去童家湾，给你二十两银子。”只见那男子已经坐在了船位，佩剑斜靠在船仓旁边。

这情形着实把渔夫给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船上已经多了一人。但是江湖上有本事的练家子他也听说过不少，几十年的阅历让他慢慢恢复了紧张害怕的样子。

“好的，小人这就出发，不过天气寒冷，大侠倒不如移步到内里烤火取暖，小人随身带的烧酒倒还有半壶。”

“不必了，你只管撑船就好，务必在每日日出之前到达童家湾，我有急事。”

“听大侠口音，倒不像本地人，这一路倒还有些时间，若不嫌弃，老汉倒愿意陪大侠聊天解闷。大侠深夜赶路，莫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或者对大侠事关重大之事。”

那男子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着着茫茫江面，虽然眼前之地转眼即到，不知为何，内心倒开始紧张起来。

“事关重大，还有什么事情比她更加重要。”嘴角微微一颤，然后就是一身叹息。

“小相公，听你说话，年纪倒也不大，若是去寻仇，我劝你这几天还是不去为好。”

“这倒是为何，难道那童家湾还有老虎大虫吃人不可？”

“老虎大虫倒是不曾听说，你是外地人，自然不知道最近这十里八乡传的最热闹的事，再过几天，就是那震威镖局少镖主童兴公子与伊家大小姐大喜的日子，两家都是这一代有脸有头的人物，童家祖上可是朝廷重臣，伊家小姐的祖父更是宫廷御医，据说两人生的更加是男才女貌，无不般配啊。最近这些附近的湖盗山匪什么的，都不敢生事怕扰了喜庆，我劝公子此行，还是小心为妙。”

“前几天童家派人发话，大喜那天，我们这些打鱼的度客的，每人五两银子。老汉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此刻虽然寒风难冷，但是这渔夫说的倒是越来越起劲。

这侠客心中一震：没想到她究竟还是答应了。

“这伊家小姐和那童家的婚事，是谁做主的，两情相悦还是父母之命啊？”

“公子不问，小人倒也要提起，据说去年那伊府一家外出至衡阳一带，路遇一伙手持大刀长矛的强人，只是不知为何，这伙人既不劫财又不杀人，只是把那伊家大小姐给劫走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大约半个月以后，童家一伙人就完完整整的把她给带回来了，虽然没有流血受伤，只不过昏迷不醒，还是她祖父亲自下药诊断，才逐渐醒了过来。大伙一看这童家少镖主一表人才又有恩于他们，便把小姐许配给了他。听说小姐对他也是十分满意，这年轻的姑娘，谁不喜欢英俊有才的。”

说即此处，他突然微微运气，船头突然一翘，船家手里的酒葫芦掉到了地上。那男子一拳砸在甲板上。船头顿时露出一个海碗粗的口子，只不过船板有上下两层，倒还不至于进水。

饶是如此，也把这船家吓的半死，慌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小人胡言乱语，若是搅了公子赏湖雅兴，还望留我小命为公子撑船。不识大侠如此神功，谅那童家与伊家再强，公子行事自然也无所畏惧。”

“你只顾赶路就好，少不了你银子报酬，我既然一人来到此处，便那童家再强，又奈我何。”

渔夫也不敢再多言，只是一个劲的低头不语使劲摇奖。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倒有兴亨起了小曲，只不过这天寒地冻，他只是在嘴角一个人嘀咕罢了。

原来这男子乃是衡阳一带雨母山玄音馆玄冲道长的弟子，俗家呼做林玉龙，自小便随师傅修习玄门内功，同辈之中，更加是少有敌手。此行北上，便是因为心里放不下那伊家小姐伊雪寒，告别师傅来到江湖打听她的下落。本来出家人无欲无求，只是这年轻人没有经历过俗事红尘，自然便谈不上什么抛弃七情六欲。

临行前，玄冲道长拿出自己的随身佩剑赠与他，叮嘱他：“你本来就是世外之人，自小你就在我身边修习道法，我西去以后这衣钵若不传你而传与他人，那我派这兴师振教的重任便无从谈起。你既然打算云游江湖，这也许是个定数，只是这江湖险恶，你此行艰难险阻，若最后吾得人生真谛，玄音馆随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这把佩剑随我多年，除魔卫道也好，扶危济贫也罢，就让它好好陪着你。”

江面茫茫一片，天上的大雪却已经停止了，这时已近丑时，两岸边的村落只有几声犬吠传了出来。

不觉见，不远处出现几点灯光，原来已经靠近码头。

“这位公子，前面就是童家湾码头，虽然老汉不知客官来此所为何事，但是这人生就这短短几十年，有什么想不开的忍忍也就过去了，童伊两家家世显赫，劝你年纪轻轻，还是看开点，不要妄动干戈。”

“多些老伯好意，但一切皆有定数，不是我等所能决定，我此行正是为了那伊家大小姐而来，其中缘由，若有缘再见，再与老伯说个明白。”

他看了看对面，虽然天色已晚，但是沿河的雕梁画栋却依稀可见，好不气派。心想这一带地方南方，口音倒也不是问题。不至于还没有找到伊家小姐之前就被当地人当做敌人给针对起来，那样行事多有不便。只是一想起这伊家小姐，心头又苦闷起来，那一夜的经过，实在太过难忘，要不然也不至于离开师门浪迹江湖。

“不会的，她一定有苦衷。”心里面默默嘀咕着，但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里有二十两银子，老伯自拿去就是，天色寒冷，江面风大水急，还望保重。”

说完，扔下一个布袋放在船头，纵身一跃，便显露一手水上漂的功夫轻飘飘的就上了码头，那些守夜值班的倒也没有发现有人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