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三十分,提着垃圾下楼,小区门口乘凉的人已寥寥无几。泛着黄晕的路灯,平遥亲疙瘩门口温馨的红灯笼,使这条不起眼的小巷多了一份妩媚、温柔。
我很享受在这夜色未深的时刻,一个人走一走,不远,二三百米,折返四五百米,顺便扔掉垃圾。
垃圾车外面散乱着一堆垃圾,刺鼻的酸臭味令人作呕,地上流淌着黄色的、粘稠的液体。迷人的灯光也无法为这丑陋的一幕遮羞。我也习以为常,扔掉垃圾立即折返而归。
窸窸窣窣,垃圾堆里传来一阵声响。这些猫儿、狗儿也真可怜,比比那些吃着狗粮、穿着狗衣,住着空调房,享受着主人百般疼爱的宠物狗,我不禁感叹,人有人命,狗有狗命,命好与不好,差距还真大。想到这,我又停下了脚步。
可是,哪来的猫儿、狗儿……
一束微弱的光直照在垃圾堆上,那是一盏矿灯发出的光。矿灯下的人长什么样看不清楚,能看见的是他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在垃圾堆里不停地翻动,时而弯下腰,用手去捡拾着什么,矿泉水瓶、面粉袋、废弃的纸盒子?我想凑近去看个仔细,可心里像偷窥了别人的隐私一般不自在。他可能不愿被人看见,才选择在这个点干这个活吧,我怎能去惊扰……
我默默地走开,因为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行举止、情感表达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帮助。我们都是生活这个社会底层最卑微的蝼蚁,各自在自己的轴心上奔波着,我能帮助他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吗?答案是否定的。那么,我能做到的最善意的举动便是悄悄离开,用不打扰的方式维护一个陌生人的尊严。
“咣当咣当” 一个绿色的大垃圾桶由远至近,拖着它的人看上去蛮体面。但愿这个体面人能照顾一下拾荒人的体面,我在心里默念道。
不过,这件事就如一阵不经意间吹过的晚风,很快从我的记忆中翻篇了。但至从那次以后,我遇到拾荒人的频率似乎更多了。
那是一个下午的四五点钟,还是那个垃圾点,不断有人从这路过。一位拾荒人拿着一个长柄的夹子,在垃圾堆里捡拾着,不紧不慢,旁若无人,啤酒瓶、易拉罐、油桶……一一有序地进入他的大袋子。我站定,望着他。他抬起头,揩了一把脸上的汗,“有废纸卖?在哪住?有多少?”
除此之外,经常会听到嘹亮的吆喝声回响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收纸个板儿,废铜烂铁,回收旧电视、洗衣机……”声音敞敞亮亮,坦坦荡荡。
忽然觉得我过于矫情地解读了那晚那个拾荒者的心理。他不偷不抢,靠自己辛苦的劳动换取金钱,这种方式不丢人,他干嘛怕别人看见?因为干得是脏活儿,他的尊严就需要别人给?是我居高临下地揣测他们,心怀成见地看待他们,才会胡乱地解读他们。
再者,拾荒人从垃圾里捡拾有用的东西,这何尝不是在减少资源浪费,保护环境?他们既为自己带来了经济收入,又为社会和国家做出了贡献。
七月份初,《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的颁布,给我提个了醒,拾荒其实也是一种职业,而且意义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