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那年,我生的那个小孩要来认娘”

1、引子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还在农村老家读初中,听到村民传播了一则惊世骇俗的新闻:

同镇14岁少女顺利产下一名男婴,男婴被接生婆找人领养,然而孩子的父亲是谁,始终是个谜。

在大家的猜测中结晓。男婴的父亲是大女孩2岁的邻居,为此,两家闹了很久的纠纷。最后商议决定:男方给女方800元的生活补贴,另外两家约定,俩人到法定年龄后再完婚。

男婴的父亲真的是邻居吗?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一定要为错误的结果埋单吗?他们又经得起漫长的爱情长跑吗?

当时,这件丑闻在穷乡僻壤的农村引起轩然大波,可时过境迁,早已从人们的焦点中淡化。20多年后,此事又被好事的乡亲们拿出来翻读,而且还有了新的解说。为此,我也将其整理成章,以共大家悦读!

2、认亲

2017年春节前夕,我回来了。回到了阔别10多年,爱恨交加的农村老家。这次,我还带回了我的老公和10多岁的女儿。

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像并没有传染给家乡,依旧落后,甚至更如孤寂。村里的人已经不多,年轻人外出打工或者搬去出住,只剩下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大家见我回来都来探望,如果不彼此互报家门,真的无法辨认。他们也都老了,乡亲们说我变漂亮了,个子长高了,一家三口真幸福,没有看见我出嫁真遗憾!

久别重逢,我和母亲都不知所措,母亲更是不知道说啥忙啥。两只手既干瘪又粗糙,不停地在围裙的边角上拘谨地摩擦,她那饱经风霜的面颊上,不争气的两条泪泉时时有浑浊的泪水来造访,左眼刚擦过,右眼又湿润了。

父亲逝世多年,姐姐和哥哥在外地打工,今年都不准备回家过春节。我放心不下70多岁的母亲,便第二次回故乡跟老人过春节,第一次是父亲去世的那年。

母亲一辈子不曾精明,但身体一直还好,侄子留在家里念书,祖孙俩相依为命,也算彼此有个照应。

乡亲们刚走,老公和女儿刚回房休息,母亲就迫不急待地把我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他来家里找过你了,还问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

我立即明白了母亲所指的“他”是谁,我惊慌地望着母亲不敢出声。尽管此人跟我骨肉相连,但我真不希望他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也没有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母亲暗沉地说:“他长得跟那混账东西一模一样,鼻子眼睛都像他,就连说话的样子都像他……”

“我不要认他,也不想见他!”听母亲说像他,我立即堵死了相认的门,慌忙地拿起手中的杯子拼命地给自己灌水。

刚到不惑之年的我,能接受一个只小我14的男孩叫我“母亲”吗?如果接受了,我还能如从前那样平静地生活吗?我的老公和女儿又能接受与理解我吗?

幸好母亲不识字,不懂得玩手机,没有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曾经让我流淌过无数苦水的书页,让它永远也不要回看。

他为什么要认我呢?难道他生活得不好吗?我的存在对他还有意义吗?无辜的孩子,你就当我死了吧!

我一边努力让自己镇定,一边又往事重现……

3、养鸭

1990年秋天,我小学毕业后辍学在家,帮父母务农。

那年我13岁,宛如一朵带露的山茶花,圆润结实又有活力。不过我心智并不成熟,除了帮父母做点日常家务外,对其它人情世故都懵懂无知,更别说男欢女爱了。

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仅靠田地里一点微薄的收入,供养我们兄妹三人,因此大部分时间的生活都捉襟见肘。他们大字不认识半箩筐,自然不懂得如何科学地教育和爱护我们。

姐姐最大,是个本分姑娘,一年前嫁给了同村的泥瓦匠赵小松,说是个匠人,其实是个二混子。姐姐婆家的条件不好,不仅帮不上我们,有时父母还要帮衬他们小俩口。

哥哥在镇上读初中,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父母重男轻女,想砸锅卖铁供哥哥上大学。这虽然让过早辍学的我不满,但我还是希望能够成全哥哥。

在偏远落后的农村,大部分人都辍学很早,比我大2岁的佑喜哥和他妹妹也辍学了。那时还不兴打工,自然都只能呆在家里干农活。

农村的生活闲散安逸,我除了帮父母干农活外,就是看电视,或找佑喜哥借《故事会》看。闭塞的农村, 乡亲们的生活大都如此,甚至很多人都不看电视和书。后来我常感觉,当时的故乡就如同萧红笔下的呼兰河,有种无奈的苍凉与孤独。

我的辍学虽然为父母减轻了一些压力,但要想让哥哥完成学业还得想办法。与其一家人都苦哈哈地劳动,还不如更新一下家里的劳动结构,让我出来做点什么。

第二年春天,父亲给我买了100只小雏鸭,于是我便有了工作,每天负责喂养这些可爱的小家伙。

刚开始,我非常喜欢这群小生命 ,每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事就是跑到鸭棚里看它们可爱的样子。拳头大小的肉球球,上而长满了又黄又细的绒毛毛,浅啡色的小扁嘴不停地轻唱着它们的鸭歌,一摇一摆走路的样子特别好看。

我们全家都对小鸭寄予了厚望。希望它们早点长大,早点产蛋,早点孵化出新鸭来,这样就可以解决哥哥读书的难题,解决家庭经济拮据的问题,我也想给自己多买几颗糖。

4、支援

端午节,鸭子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深褐色的羽毛。门前的小河,远远满足不了它们的运动需求,逼迫我每天带着鸭群四处觅食。

鸭子越大我越讨厌,因为它们限制了我的自由,还有我稍不留神,鸭群中的腐败分子就跑到人家的田地里搞破坏。为此,我不少低声下气给人家说好话,赔损失,甚至遭到父母的打骂。

然而有了佑喜哥的支援,让我对放养鸭群有了一丝好感,甚至有某种向往。

记得那是6月的某个黄昏,我正吆喝着庞大的鸭群回家,可有几只特别顽皮的鸭子偏要往反方向跑,我刚训斥好鸭尾,鸭头又不听话了,鸭群里乱成了一锅粥,筋疲力尽的我无奈得想哭。

这时佑喜哥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篙,从另一个方向窜了出来,一个猫腰,敏捷地挡在那几只淘气的鸭子前面,这才算收工。

以后每天傍晚,佑喜哥都会来帮我。若遇上不能干农活的阴雨天,他也会陪着我放鸭子,他还帮我收集了好多《民间故事》,让我打发枯燥无聊的时光。

鸭子在田地里觅食,我们在田埂上说笑话。有了佑喜哥陪伴的日子,再也不无聊,我甚至对他有了某种依赖,希望下雨,希望快点到黄昏,这样佑喜哥就能陪着我赶鸭子了。

我喜欢看他赶鸭子时机敏的身影,喜欢听他吆喝鸭子时婉转的歌喉,喜欢他憨厚又勤劳的性格。但我只能默默地喜欢,我怕!我14岁都还不到,我不懂怎么表白,也怕佑喜哥拒绝,我被暗恋的滋味包裹着。

中秋节左右,我们家终于筹卖了第一批鸭蛋。蛋是父亲卖的,钱当然也被他拿着,但我还是问父亲要了点零花钱,我想买毛线给佑喜哥编毛衣,我要让他帮我赶鸭时不冷。

晚饭过后是我们的自由时间。佑喜哥会来我家看电视,我会去他们家找佑喜的妈妈张婶学编毛衣,我们两家的父母也相互要好。邻居在一起久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记得那时,电视里经常播放爱情类的电视剧,如《一帘幽梦》、《哑妻》、《鬼丈夫》等。年少懵懂的我们在一起,总爱讨论故事情节和主人公命运,在那单纯的环境里,对爱情充满了无限的向往与憧憬,还有跃跃欲试的想法。

我多么希望佑哥能像电视里的男主角那样,对我既绅士又温柔地表白,我一定也会像女主角那样烘烘烈烈、拼死拼活爱一场。

只是从未察觉,在我们热火朝天讨论的时候,旁边多了一双有色的眼睛注视我,那便是姐夫。

5、偷嘴

农历9月过后,我们家的大部分鸭子已经开始产蛋,每天都能捡到30多枚。这确实让我们的生活有了改观,哥哥的学费和生活费有了保障,父母也不再愁种田所需的生产成本。

母亲说:“以后卖鸭蛋的钱就给你姐姐留着”,因为姐姐怀孕了。按照家乡的习俗,娘家人要准备婴儿用品和姐姐做月子吃的膳食。这样一方面是为了给姐姐在婆家长脸;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姐姐婆家条件实在不好,父母放不下她。

以前姐姐未嫁时,姐夫常住在我家,帮父亲做重体力活。自从他们有了自己的新家后,姐夫就很少帮我们了,但父母对他还是一如继往地好,甚至更亲,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疼。

深秋的某天,乡村的天空灰蒙蒙的,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麻风细雨。我的小腹也似这阴沉的雨天隐隐涨痛,这是月事要来的前兆。父母见状,替我放鸭子去了。

农村的房子,只要家里有人,大白天是不关门的。我独自坐在床上,虽然放着电视,却在专注地给佑喜哥编毛衣。这时姐夫从外面进来,跟我打了一声招呼,径直走到我的房里,我没有留意也没有理他。

过了一会儿,姐夫起身站在门口,不进也不出,我没有理会他在想什么鬼。“花儿,快出来看哟!”姐夫在门口叫我。

我好奇的向他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我家的母狗和佑喜家的公狗在性交。我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的低头不语,毕竟是姐夫,我不敢生气。

砰!姐夫关紧了房门,又迅速跳到我的床上,笑眯眯地说:“不要怕,姐夫喜欢你。”

我似懂非懂的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但对于突如其来的猛曽,我惊慌失措、束手无策。我想喊人,他用嘴堵住了我的嘴,我想逃脱,他的双手紧紧地挟住了我的手,我的两条腿也被压得死死的。

“不要怕!不要怕!我喜欢你,我会永远对你好!”

我死命反抗都是徒劳,根本不是赵小松的对手。唯有给佑喜哥未编完的毛衣,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姐夫临走的时候,抽了100元纸币放在床上,斜视着我说:“不要说给你妈和姐听,这是我俩的事,如果你姐知道了要闹,我打死她,也让你们全家都不好过。”

6、嫁祸

农村的十月底,是比较闲的季节,姐姐生下了外甥贝贝,母亲为了照顾月子,常常在姐夫家留宿。父亲跟随建筑队在外劳副业,不常回家,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人在家,还要照顾一大群不听话的鸭子。

多少个孤寂难熬的夜晚,我都被恶梦惊醒。不是梦见姐夫和我做那事被佑喜哥撞见,就是梦见我和佑喜哥在一起的时候,被姐夫看到。为此我恶心呕吐,惊慌失措,甚至泪眼涟涟。

后来,姐夫也多次要求我做过那事。有了第一次,后面的仿佛都顺理成章,我没有了之前的反抗,甚至有点留恋。最后那次,我吐得很厉害,他惊讶又恐慌的望了我很久,我不明白他在想什么鬼。

第二天下午,不知姐夫从哪里搞来了一只野兔,他剥皮后亲自下厨做饭,还要我叫佑喜俩兄妹过来吃野兔肉。记得那天,正好佑喜的父母也去走亲戚了。

晚上,姐夫喝了酒,他也劝佑喜哥喝了很多酒。席间姐夫曾开玩笑地说:“佑喜,我看你跟我妹妹很般配,你们性格又合得来,将来我给你俩做媒,到时候我们就是亲戚了,多好!”

当时佑喜哥很羞涩,满脸通红,不敢说话。不知道姐夫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我听了很不舒服,虽然我也很喜欢佑喜哥。

吃完晚饭,姐夫又邀我到佑喜家玩。不知道姐夫从那里弄来的《笑傲江湖》的碟片,在佑喜哥家的DVD影碟机里放,没有广告的电视剧一集接一集,精彩的剧情让大家都不忍提出睡觉。

冬天的夜晚很冷,我经不住一阵又一阵袭人的寒意,就和着衣服躺在佑喜哥的床上看,不知道看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二天,张婶从外面回来开门的时候,我才逐渐苏醒。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佑喜哥的床上,而且佑喜哥也一丝不挂地睡在我旁边。这时佑喜哥也醒了,我们三人都意外又惊讶,我更感到恐惧和害怕。

张婶在房间里拿了东西,一声不吭地出去了,我也不敢吭声,忐忑不安地穿好衣服就往外跑,不敢多想,也不敢看佑喜哥的脸。

7、败露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河边上的柳条开始吐露新芽,黄灿灿的迎春花铺得像地毯,河面上的水位涨高了不少,流水潺潺,鸭子在碧绿的湖面上动情地唱着鸭歌,我踩在软软的河堤上,翻江倒海地想着心思。

自从上次在佑喜哥家看了电视后,再也没有见赵小松单独来我家了。春节来我家拜年,他也一直和姐姐、贝贝在一起,好像故意躲避我。

佑喜哥还是一如既往地抽空来陪我,跟我一起放鸭,一起看电视,一起看书,但他是个腼腆的男孩,从不对我动手动脚。

月事好久没来了,我一点都不紧张,因为我讨厌这脏脏的东西,肚子疼得要命,我躲都来不及。我发觉我长胖了,原来合身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尤其是肚子越来越大,幸好有姐姐的大衣服照着,不仔细的人看不出来。

父母永远只关心他们田地里的庄稼收成好不好;只关心他们的鸭蛋什么时候可以出售;只关心他们的宝贝儿子什么时候回家;他们哪里会关心到我,一个天天为他们放鸭赚钱的女儿!

气温越来越高,衣服越穿越少,我的肚子越来越明显。

五月的某天,母亲突然说:“花儿的肚子怎么这么大了呀 ?不会也有肝病吧?”那时村里有好几位中年人患了肝腹水,肚子都比较大。

“花话(乱讲)!”父亲还是放心不下,催母亲带我去看医生。

当医生说我已有7个多月身孕时,母亲和我都惊呆了。“你瞎说!怎么可能?我女儿还是个13、14岁的女孩子。”她狂躁地对医生吼道:“您这把年纪了,说话要负责任!”

我的泪水如决堤的江涌,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医生照顾母亲的情绪,继续心平气和的说:“我可能看不准,你带她去大医院检查看看。”

“你说!你都跟谁在一起了,跟谁上床了?”好多年不曾这么吼我的母亲暴跳如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拼命流眼泪。

到家时,姐姐和姐夫也来了,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母亲说出我怀孕的消息时,所有的家人看我都像看怪物似的。

父亲更是老泪纵横,欲哭无语,只用沙哑的声音命令我:“给我跪下!”

我本来就行动不便,但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只能缓缓跪下。父亲见我这般,又不忍心体罚我,无奈之下的父亲,自己靠着墙死命地撞头,喃喃地说:“我怎么这么没有用,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你跟谁睡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姐姐也声色俱厉。

“可能是佑喜,去年冬天我见她上了佑喜的床,还脱光了衣服。”姐夫没有等我张口,抢先说道。

那时的我不懂辩解,也不会辩解。姐姐把佑喜叫来问及此事,一个16岁的少年,未经风雨的少年,点头承认了。

佑喜哥的父母也是老实人,一边安抚我的父母,一边责怪我和佑喜哥糊涂,那里知道这是姐夫的阴谋与嫁祸。

父母没有办法,全家人都万般无奈,八个多月的身孕了,只能等孩子出生。我不敢出门,村民们都在背地里谈论我怀孕的丑闻,蔑视的眼光和无情的讥讽足以杀死我这颗脆弱的心。

1991年农历7月,未满15岁的我,在镇上的私人医院产下一名男婴。父母都没有让我看一眼,就托接生婆找人抱走了,听说给了同镇的一对没有子女的夫妻抚养。

满月后,我跟母亲说起姐夫强暴我的实事,母亲很意外,也很惊恐。她不准我告诉佑喜,也不准我告诉姐姐,更不准我说出去,因为这是家丑,谁都无法接受。只是从此以后,母亲再也不让我一个人在家过夜。

95年,兴起了打工,有人还特意到我们村招工,我随村里外去打工的人去了广东,开始了我新的人生。

千万次,我鼓起勇气,想对佑喜哥说声“对不起!”可还是觉得无颜面对,也只好不再联络。


8、尾声

2000年左右,故事里的女主角已经在外生活了5年,还找到了她生命里的另一半,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当年那个遗弃的男婴,也已经长大,孩子要来认母亲。故事里的女主角该相认吗?亲爱的读者,请您给出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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