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花，为要开在布满绿色的地方。
1
收到涵涵幼儿园班主任的消息时，石楠正在“一夜咖啡馆”里帮田甜打理生意。这间不足100平的小馆子开在南山公园边的一条有着“南山小夜吧”之称的小巷子，这是田甜的前夫留给她的全部。中午12点开门营业，一般到晚上12点关门，但总有客人说，“不好意思，能不能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我这个屁屁踢马上就做完了，不好意思啊。”这时，田甜总会愿意等一会儿，有时一等就到了深夜，她也从来不催，因此积累了众多好人缘。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个店铺呈较规整的长方形状，这里以前是一个小酒吧，改为咖啡馆后，吧台呈原样留了下来。田甜讨厌酒，婚就是因为酒离的。吧台左侧是大门和一些散座，右侧有一些书籍报刊，主要是近现代的青春文学小说。店里还有一个小舞台，田甜请了一些学乐器的在校大学生在这里兼职演奏。
“涵涵没事儿吧？老师怎么说？”田甜问。
“老师说，她把一个小朋友给打哭了。”石楠不紧不慢地说。
“啊？那你看着还跟没事人似的，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石楠说，“我让张晓东过去了，没事儿。”
“你让他过去他就过去了？”田甜问。
“是的。”
“不对啊，这次他怎么答应这么痛快？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做贼心虚吧。”石楠说。
“啥意思？”田甜不解。
这会儿，一个客人进来了，径直走到一个角落的座位，能看得出来她是常客。石楠上前去问她想要喝点什么，她一边从手提包里拿出电脑，一边对石楠说“黑咖，不加糖，一份奶。谢谢。”没抬头看石楠一眼。
石楠不会觉得尴尬，这样的客人很多，甚至有些客人点了咖啡后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着急忙慌的被电话叫走了。
“这个时代真的太忙了，少了多少和陌生人注视的机会啊。”石楠说。田甜在吧台内侧边做咖啡边说，“我们开咖啡馆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得了吧，她刚刚一眼都没看我。”
“那你想和她注视吗？”
“emmmm……想？”她好像也不是很确定。
“去吧，再给你一次机会。”田甜把咖啡放在石楠面前，示意她给客人送过去。
石楠端起咖啡朝客人走去，“您好，这是您的咖啡。”她弯腰托着杯盘，轻轻地把咖啡放在了桌子上，没发出一点声响。然后站直身子，待在原地，等待对方抬头的注视。大约过了有五秒钟，客人抬起头来看她，“还有事儿？”
她无比尴尬地说，“哦哦，没事儿了，不好意思，您慢用。”然后一路小跑回到了吧台。
田甜在一旁尽收眼底，“刚才的注视甜吗？”
“真的，以后还是少和陌生人说话。”石楠说，那五秒钟是她活这么久最漫长的五秒钟。
“我跟你讲，你别灰心，等傍晚有点夕阳的时候你会有收获的。”
“什么意思？”
“你等着看呗。”田甜说完，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咖啡店的好处在于，店里不忙的时候就能坐下来做一些自己的事情。话说回来，石楠并不是店里的员工，但她总是在店里帮忙，首先确实可以帮到田甜减轻压力，其次是方便自己有一个地方可以写作。
写专栏一直以来是她的兼职，自从涵涵出生后，兼职就变成“全职”了。这样也好，不仅能照顾到家里，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沉下心来专注写作，石楠对自己的生活甚是满意。这间咖啡馆就成了她的专职写作空间，而和田甜以及客人的日常闲谈也能为她的写作锦上添花，何况还有免费的咖啡喝，尽管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喝或尽量少喝。
“对了，最近在写什么题材呢？没听你念叨呢？”田甜问。
石楠唉声叹气地说，“就一个普通的小说，但是有点进行不下去了。”
“跟我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
“主人公何欣，听起来是一个妙龄少女的名字，可今年已经四十有三，老公经商，家庭和睦，儿子孝顺。可有一天早晨醒来后，她就突然陷入慌乱，心神不定，给出差的老公打电话，她老公说是不是昨晚吃坏了，让她去医院赶紧看一看。她心里清楚不是吃坏东西的问题，但也始终说不明白，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上午。
不料，坏消息还是来了。儿子的大学辅导员打来电话，说黄何峰，也就是她儿子刚刚在学校跳楼了。”
田甜听得很入神，“啊？你怎么老写这么恐怖的故事。”
“是你自己要听咯。我就简单给你描述啊。”石楠继续说道，“挂断电话，何欣确实懵了，缓了一下，马上给自己老公打了电话，然后两个人立马分别赶往孩子的学校。等到了医院，黄何峰已经去世了。学校的大小领导都来了，说一定全力配合调查这件事，并妥善处理后事。
学校说，孩子已经抑郁很久了，跟同学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好，而且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老师说了一大堆，对何欣来说就好像是在形容一个陌生人，这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儿子，这怎么可能！他在家里绝对不是这样的！
何欣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处理完后事后，她也病倒了，自己周遭的人际关系也越来越差，老公也减少了工作应酬，尽量多留在家里陪她……”
“没了？”田甜问。
石楠说，“就写到这了，现在还在理框架。同样作为一个母亲，还没完全想好后面的故事该怎么发展。”
“嗯，如果这事真的发生在我们身边，确实挺棘手的，当作家也不容易啊！”
“嘿，你不是要给我出主意吗？别光感叹啊！”
“出什么主意，我看你啊还是赶紧给你们家张晓东打个电话吧，问问涵涵怎么样了吧。”
“完蛋，你不提我还真就忘了。”
石楠立马给张晓东拨过去电话，电话里张晓东说没什么大事儿，小孩儿之间抢吃的，已经带孩子回家了，张晓东正在做饭，等石楠回去就可以直接吃了。
挂了电话，倒是不担心孩子了，可石楠依旧心事重重的。她面向落地玻璃窗，望着窗外寂静的天空，静静地坐在那里，此时，夕阳正迎面向她走来，那么慢，那么稳，那么洒脱，那么无忧无虑。刚刚田甜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夕阳每天都会到来，可是青春不会，生命不会。
突然，一个杯子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石楠惊了一下，一个女孩儿甚至都要对男孩儿大打出手，男孩子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女孩儿低下身子，不紧不慢地把碎玻璃捡了起来。石楠和田甜见状，赶紧拿垃圾桶。一边捡一边抚慰女孩儿，无声地抚慰，没说一句话。
女孩儿付了钱就离开了。这时，天黑了，夕阳过去了。
田甜说，“你还不回去？”
石楠突然抽泣起来，“田甜，张晓东好像出轨了。”
2
认识张晓东那年，石楠刚到报社工作没多久。那年市里为大力吸引人才来深工作，专门组织了一个青年企业家座谈会，主任派石楠去采访，自然也就拿到了各个青年企业家的联系方式。张晓东是其中一个企业家的助理，石楠约采访的时候认识了他。
2个小时的采访进行的很顺利，晚上出稿后，石楠欣喜地给主任发过去，主任简单提出了修改建议。当天晚上，张晓东主动添加了石楠的微信，说新闻出来后给他发一链接，他好转发，然后还说了很多寒暄的话。
第二天，新闻稿出现了报社及关联媒体平台上，石楠寄了一份报纸给张晓东，还把手机平台上的新闻链接给他发了一遍。张晓东阅读完后，发了一长串的信息给石楠，内容主要是以夸赞石楠的专业性为主，这对石楠来说是一次极大的鼓励。
后来，报社决定开始做关于青年企业家的深度系列跟踪报道，为了高效完成新闻报道，石楠需要长时间驻扎在采访地，有时也需要跟拍他们的一些公开活动，和张晓东的接触自然也频繁起来，很多工作都需要与他对接完成。
报道做完了，张晓东和石楠也成了好朋友，再后来，就成了恋人。这个过程如此轻松和自然，让石楠也没想到，工作和爱情可以这么快就迎来双丰收，她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期待当然还是要有的，不然这生活该是多么苦涩。
石楠从一开始就希望自己的恋爱是纯粹的，她跟张晓东说得很清楚，自己是单亲家庭，她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小时后，她的妈妈就离开了。爸爸告诉她，妈妈在离开之前，曾深深地亲吻了她。她正嚎啕大哭，妈妈也在哭，泪水滴落在她稚嫩的小手上，她就那样紧紧地攥着小拳头，很用力，很用力。
爸爸没有向她隐瞒，妈妈在怀孕时医生就说过，因为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如果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会有很大的风险。她再三考虑过后，还是决定生下来。她曾想过上天肯定会眷顾这对可怜的母子，一定会让她们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一定会创造一个奇迹。可事实是，终究没能抵过现实的藩篱。
爸爸说，石楠这个名字是妈妈起的，妈妈最喜欢石楠花了，妈妈怀孕前就很想去一个充满绿色的地方，比如说大草原，比如说科尔沁。
爸爸说他很后悔，后悔没能阻止这一切。可妈妈说她从不后悔，只要石楠能平安出生，健康长大。如果一切都能遂人愿，那该多好。可石楠刚出生，也被诊断出先天性心脏病，但是目前很稳定，年龄稍大一些提前进行手术，是可以控制的。
10岁时，她第一次晕倒在了教室。
石楠害怕，害怕张晓东不会接受这一切，包括自己胸前的那道疤痕。事实是，张晓东不仅坦然接受了这一切，还主动带石楠回了自己的老家。
他的家在江西南部的一个小县城，家境并不富裕，依山而建的小村庄安然在卧，这里生活着一群古朴的人家，读大学是最好的出路。张晓东是整个村子的骄傲。
石楠在村子里住了两天，张晓东的父母拿来一床新被，是他母亲在张晓东大学毕业那年准备好的。石楠不好意思第一次来家里就和张晓东住在一起，张晓东看出了她的想法，便主动帮她解围。那两个晚上，她住在客房，张晓东睡在自己的房间。
晚上张晓东发信息给她，“不好意思，晚上让你难堪了。”
“没事儿，没想到阿姨这么前卫。”
“哈哈哈，我也没想到。”张晓东说。
深夜，风从门缝里挤进来，石楠一个人蜷在那床新被里，舒服又坦然，她睡得很踏实。
半年后，他们结婚了。就在那个村子里，热烈而又隆重。
3
“学校打来电话，请何欣夫妇过去一趟，公安部门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
学校负责调查此事的负责人刘副校长说，这些日子学校跟黄何峰班上的同学以及隔壁班的一些常玩耍的学生逐个进行了沟通，详细了解黄何峰出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学生透露说，黄何峰在出事的前一晚上，凌晨2点左右才回到宿舍，舍友给他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接，为此楼下的宿管还说了他，但是他一声没吭，心事重重地径直上了电梯。舍友们看到他可能心情不好，而且时间也已经很晚了，就没再多问他。
第二天醒来后，大家都去上课，只有黄何峰没去。之后舍友们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从宿舍楼上跳下去了。
公安部门调查了他的手机通讯记录和最近的消费情况，发现三天前有一笔不小的开支，金额高达10万元，而这笔钱的来源也有问题，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大学生来说这很不寻常。何欣明确表示，这笔钱不是她打给孩子的。
警察说，手机通讯记录显示，最近一周，与黄何峰的电话密切联系的有两个，但这两个电话现在都处于关机状态，其中一个电话还查不到任何信息，另外一个电话是一个女孩子的，叫蔡洋洋。
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个蔡洋洋，但是初步对她的调查结果显示，这个蔡洋洋现在是一名酒吧驻唱歌手，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去上班了，出租屋里也找不到她。
警方目前怀疑可能是黄何峰遭到诈骗，一时无法接受，就选择了轻生。”
“你最近好像写得很频繁啊？干嘛这么着急？”田甜问。
“上次的稿费还没结，不急不行，我得攒钱治病啊。”石楠唉声叹气地说。
田甜走到石楠背后，双手撑在石楠肩上，“时间过得好快，别担心，还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田甜，我感觉张晓东好像不爱我了。噢，不对，他已经不爱我了。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在惩罚我？！”石楠一直望着窗外，像还在等待夕阳的到来。
“傻丫头，我不是说了吗？还有我，还有涵涵，你不能灰心。”
石楠笑了，“对，还有你，还有涵涵。”
类似的事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石楠收到一条酒店的消费短信，这张卡只有张晓东同时绑定着。前一天他去上海出差，朋友圈还发了出发时与三位同事的合影，石楠在下面评论道：注意身体，少喝酒，等你回来。2小时后，张晓东落地，回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短信显示上海某酒店大床房。出差的第二天。
有一瞬间石楠很疑惑同事们出差的标准一下子怎么提高了？她没有继续往下想。
还有一次，距离上次大概2个月后，石楠接听到银行的电话，说张晓东办的一张信用卡逾期了，希望石楠联系一下张晓东尽快还款。
这件事石楠从不清楚。她哪里知道张晓东会瞒着她办信用卡，她哪里知道原来张晓东的钱从不够花，可她在金钱上从未限制过他。
石楠问她是什么情况，他说，的确办了一张卡，但是把钱都给他妈妈用了，爸妈想要把屋子翻一下，他怕石楠不同意。石楠说，我怎么会不同意？！那是咱爸妈呀！
最近一次，张晓东又出差了。这一次，他去了一个月。期间，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就好像一个不争气的孩子离家出走，离开即自由。
石楠每次打给他，他也总是扭扭捏捏的状态，不想多说一句，总是在加班，总是在谈判，石楠打开他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要出差了，开心！
一个月后他回来了，换了好几套新衣服，还有几条他从不会买的款式的领带，就连行李箱也换了新的，比之前大了一号。石楠说，他身上的味道也变了。张晓东说，你瞎说什么呢？人的气味怎么会变？家里还有饭吗？快饿死我了。
涵涵已经睡了。
石楠去厨房下了一碗面，张晓东刚吃两口就说饱了。
石楠说，“要不，我们离婚吧。”
他很诧异，“你说什么？离婚？为什么？”
“好久了，我感受不到你爱我。我也好像不爱你了。”石楠说。
“不爱了就必须要离婚吗？”
“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
“你不爱我了。”
石楠说，“你瞒不了我的。爱一个人的眼神和不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而这两种眼神，我在你的眼里都见到过。”
“我不同意。”
“就当是我求你，好吗？你知道我的身体，也许突然有一天我就不在了，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我不怕麻烦。再说了，我妈也不会同意我们离婚的。”
“这关你妈什么事？”
“你知道的，我妈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不想刺激她。”
“我的身体也不好啊，你就答应我，满足我这最后一个心愿，行吗？”
“反正我不会同意的。生病了我送你上医院，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是你妈不同意，还是她不同意？”
“她？她是谁？”
“对不起，晓东，我不该私下打探你的事，但是我都知道了。以前我只是怀疑，直到刚才味道你进门的气味，我才确认这件事。”
“你越来越让我无法理解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确不是，谢谢你让我改变。”
张晓东说，“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也是从我老家来，我妈让我在这里照顾一下她。”
“你妈？这件事也和你妈有关系？”
“我妈只是让我平时照顾一下，她从乡下来，无依无靠的，也就我能帮帮她而已。”
“那你为什么从没跟我提过？”
“现在说不也来得及吗？”
“对不起，来不及了。”石楠说。
后来他们又争论了很久。
石楠晕倒在地，进了医院。医生说，真不应该让她受这么大的刺激，她本来就是个病人。
张晓东忘了，她本来就是个病人。
可张晓东的妈妈没忘。
4
那年，他们举办完婚礼后，张晓东才把石楠的身体情况告诉他妈妈。那一晚，他妈妈破口大骂。骂张晓东欺师灭祖，没有良心，骂石楠最毒妇人心。
张晓东告诉他妈妈，这不是什么大病，而且她已经做过手术了，现在身体没什么问题。他妈妈还是无法接受。
伴随着涵涵的健康出生，张妈妈倒是一度对石楠关爱有加，这件事也再没有提过。直到1年前，石楠晕倒在地，住进了医院。
医院的病房门口，张妈妈说，“晓东，要不你再找一个吧？”
“妈，您说什么呢？！石楠还在里面躺着呢。”
“妈是为你着想啊，她不一定哪一天就没了。”
“妈，您过分了啊。”
那一天，这个话题再没聊下去。
石楠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医生说，两年内必须还要再进行一次手术。她和张晓东商量过后，想着等涵涵上了幼儿园再做，现在家里得有个人陪孩子。张晓东答应了。
这一次，张晓东把石楠提出离婚的想法告诉了张妈妈。
“不能离婚啊，晓东。”张妈妈说，“离婚后，财产就要分半了，以后你的压力得多大呀。”
“我知道，妈，可是石楠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还能活多久啊！”张妈妈说。
“可是，妈，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接下来她还得你来照顾，咱们够仁至义尽的了。你别想那么多了，给她联系一家好点的医院。”
“给她联系一家好点的医院”，石楠跟田甜说，她在张晓东的手机上无意间听到张妈妈的这句语音时，她便对这段感情再无留恋。
5
医生不让石楠喝咖啡，石楠执意要。
“我好像没怎么说过我爸。”石楠接过田甜手里的咖啡。
“是啊，你没说，我也没问。”田甜说。
“小时候我听我亲戚朋友说，我爸在他们面前从没有笑过。我就很纳闷，怎么会，我爸在我面前从来都是笑嘻嘻的，我反而没见他怎么难过过。这个问题让我疑惑了很久。”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我每次单独见叔叔的时候，他确实不怎么笑。但是我跟你在一起见他的时候，他就可开心了。”田甜说。
“是因为我妈。我妈的离世对我爸的打击很大，家里人告诉我说，我妈去世后，他一直不让殡仪馆的人把我妈带走。整整三天三夜，医院的太平间里，他一直守在我妈旁边，不吃不喝。好像把这一辈子要跟我妈说的话全说了。三天后，我爸签字，殡仪馆的人把我妈带走，然后他就晕倒了。我爸醒来后，就让家里人把我抱过去，他就这样抱着我，一直对我笑，摸摸我的手，摸摸我的脸，好久好久。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田甜，我好想我爸，好想好想。”
“楠楠，回去看看吧。别让叔叔担心。”
三菜一汤，还是老样子。辣椒炒肉，水蒸蛋，白灼虾，还有一个豆腐汤。都是石楠爱吃的。爸爸忙前忙后，终于坐了下来。
“爸，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你不用说，爸知道，我同意，你去做吧。”
“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我的女儿，心连着心呢。你做啥爸都站在你这边。”
石楠有些忍不住了，爸爸总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把最暖的爱给到石楠。
“爸，对不起，让您操心了。”
“傻丫头，下次把涵涵带过来，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嗯，好。”
“对了，吃完饭，去给你妈上上坟吧，跟你妈也说一说，别让她担心。”
“嗯，好。”
从家里回来的第二天，石楠去法院，起诉离婚。
石楠把自己搜集到的张晓东出轨的证据交给法官。
石楠胜诉，判决离婚。婚后财产分半，孩子由张晓东抚养。
6
离婚后，石楠正式入院接受手术。
“朋友，你那故事有结尾了没？”
“当然，都快出版了。”
“那次从学校回去之后，警方和何欣夫妇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这件事。何欣想起了黄何峰的一个发小，他很黄何峰从小关系就很好，现在虽然在不同城市上大学，但也保持频繁的来往。
据这个发小说，他只知道黄何峰最近谈恋爱了。这一点，黄何峰的室友也能证实。警方怀疑，与黄何峰谈恋爱的就是那个蔡洋洋。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吧，警方想了各种办法，总算有一天，在警方不间断的监听下，这个电话终于开机，警方立马定位，找到了这个蔡洋洋。
据蔡洋洋交代，她确实在和黄何峰谈恋爱，但是是有目的的。就是想办法跟他发生关系，然后假装怀孕，跟他要钱。没钱的话，她就让他借高利贷，其实他们都是一个团伙。
黄何峰哪里知道她是假怀孕，借了高利贷后，不到一星期，对方就让他还钱。他不敢跟身边的人和家里人说，无奈之下，就选择了轻生。
何欣知道了结果更加悲痛不已。这二十年她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孩子。
结局：两年后，在家人和朋友的劝说下，在医生的精心照料下，何欣高龄产子，起名为黄乐乐。她只希望乐乐能开心健康的生活下去，足矣。”
“你说，人活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田甜问。
石楠说，“应该就是为了这些爱的人吧。”
“那你是为了谁？”
“自己呀，哈哈哈。”
“田甜，如果我能从手术台上下来，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你说什么呢！手术肯定能成功啊！你别乱想好不好。”
“行。那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可以啊，你说，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不用那么远，我们去科尔沁大草原吧？”
“好，我陪你去。”
7
科尔沁大草原，幅员辽阔，碧绿万顷。
“爸，你看，这儿就是科尔沁。”石楠打开手机跟爸爸视频。
“好看，真的好看。”
“是啊，爸，这次我先替你采采风，下次我带你来。”
“行。你刚做完手术，注意身体啊。”
“嗯，放心吧。”
“石楠，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什么呀？”
“要不我把店关了吧？就来这里，换个活法。”田甜说。
“你就是属于这里的。”
“我就是属于这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