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宜
未走出弄堂几步,便瞧着熟悉的身影,他瞧着,脚步慢了下来,只是看着,眠茵也停下步伐,静立着看他。
半晌无语,他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摇头哂笑,“我们这样有缘。”
眠茵也轻轻笑,目光落及他手上的报纸,一字一句声音极缓,“筠玠,这不是巧合。”她的笑愈发明艳动人,“筠玠,我在等你呀。”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感情,快步上去把她抱着,紧紧搂在怀里,“可我只是戏子。”
他迟疑看她,眼神有惊喜,又有压抑的痛苦,眠茵感受他温暖的怀抱,也伸手环抱着他,“筠玠,我不许你这样说,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了你的,你就是我要找的良人。”
一席话他愈发激动颤栗,只看着她便是铺天盖地的吻,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向来是内敛含蓄的,可此刻听着她的情话,便也高兴的什么似的,那感觉就像小时侯,练了许久的戏,被师傅责骂,突然有一天,唱的好极了,师傅难得夸奖,他便像是过了年,一整天都是兴奋的。
眠茵被他那样吻着,小脸憋着气红通通的,他放开她这才发现,手足无措,手搂着她又像是亵渎了什么,放下喃喃道,“眠茵,我……对不起……”
眠茵便也羞得什么似的,只低着头不敢看他,脸上像烧着了,一直连到脖颈,光滑如玉的肌肤染上一层粉红,他看着,只是呆了,忍不住碰碰她,只低低唤,“眠茵……”
她听着那样的声音,低低沉沉,充满磁音,又想起了那咿呀咿呀的唱腔,都是一样动听迷人,便连脸上都是娇怯笑意。
只抬眼看他,“筠玠,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挽着他的手,他才发现从这一刻开始便仿佛背了什么使命一般,感觉责任重大,只低头看她笑的那样甜,便也跟着笑了。
耳畔有风,吹得衣袖上下翻飞,不经意间掠过脸颊,软滑滑的感觉也是极好,她给他念诗,“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他仿佛触动了心弦,只静静看着她,眠茵读着读着便哽咽了,“多么无奈而沧桑,我们每个人都是戏子,在舞台上演绎着一出出悲欢离合,即使悲痛也得强颜欢笑,仿佛如痴如醉,到底是戏如人生,亦或是人生如戏……”孟筠玠紧紧拉着眠茵,温暖的大手牵着她,走过每一步,他看着她,便想着,她是那样懂我,那样明媚善良,幸运的是我遇见她,幸运的是我们遇上彼此。
路依旧是从前的路,幽深寂静的小巷绵延穿过,是那条复古的街道,有玄妙观,历史故居,折过左转,不远处便是宫殿,月老祠,土地庙,姻缘树一如从前。
他看着她,问,“不是来过吗?”
过了庙会时节,总是格外冷清,小摊贩没几个,空空荡荡,眠茵只是笑,“我想呀,总归要故地重游一番,虽是一样的,到底又不一样。”
孟筠玠缓缓笑了,他故意睨着眠茵问,“哪里不一样了?”
眠茵看着他那样神情,才不说出来,孟筠玠看眠茵娇嗔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顾盼生辉,便好像是漏的缕缕七彩日光,他心下升腾起异样,紧紧握着她的手,软软的,滑滑的,那样小也那样温暖。
眠茵照例在糖人摊前走不动道儿,他给她买了一模一样的大白兔糖人,一角钱的大份,糖灌的十足,她吃的香甜,他便在一旁看着,说,“不要吃的这样急。”
眠茵对着她笑,他看她嘴角沾了一颗小小糖渍,拿出手帕给她擦,日光正好,空气也是极好,他细细擦着,正准备收手,眠茵握着他的手,连同着那方帕子,一同摁着,他用眼神问她,她只是笑,眉眼都在笑,“筠玠,这样真好,有你真好。”
他听见自己的轻轻叹息,“眠茵,我也这样庆幸。”
姻缘树看守的人依旧是从前那人,看着他们牵手过来突然笑了,“我上次看着,便知晓你们是一对,多般配啊。”
眠茵腾的红了脸,她仰头悄悄看着孟筠玠,便发觉他在笑,眼神流淌着笑意,悄悄对眠茵说,“原来月老祠的人都是会看姻缘的。”
眠茵也笑,“可我觉得,看的……挺准……”
她仰头得意看他,明媚极了。
他送她回家,迈过绵延曲折的小径,入夜以来,空气中都泛着寒凉,远方渐有灯火,愈走进一步愈是明亮,他又送了一程,这才停下脚步,“早些回去吧,不要太晚。”
“筠玠,”眠茵唤他,他看着她,眠茵依依不舍,“明天见。”
“好,明天见。”他用目光送她,她走了一段又回头,待到那抹身影渐行渐远,快要消失不见,这才也转身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