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夜幕将这皇城的明争暗斗全部隐藏,仿若白日的一切都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簌离洗去红妆,素颜坐于镜前,身后的烛光流转在她的眉眼,岁月静好。
这个皇帝,她幼时是见过的。那时父亲征战沙场,九死一生,连续数月音信全无。先帝福泽宽厚,亲临府中慰问。她躲在正厅的屏风后面,看到了同样跟在先帝身后的临佑。当时正值幼年,极为淘气,所行之处无不鸡飞狗跳。可同样年纪的临佑虽然紧张到小脸通红,却仍旧从容镇定,行走时颇有些皇家的气派,看起来乖顺极了。
那时的临佑——
想到这里簌离低眉笑了——便是个美男子呢。
殿外突然传来的“皇上驾到”打断了她的回忆,簌离赶忙起身接驾。
临佑一进门,便看到等在门口的簌离,长发散落在腰间,未施粉黛,宛如清谷幽兰,惹人怜爱。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臣妾这般模样,实在是——”
他来的突然好像让她毫无准备,她披着外套,眼眸低垂着像受了惊的小鹿,全然不似白日里那般随性。
“无妨”临佑居高临下看着她,“朕临时改了主意,来的突然,这不是你的过错。夜深了,怎么还没睡?”
“皇上成日里为国事操劳,这么晚都没有休息,臣妾又如何能安寝。”
“难道——你是等着朕吗?”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
“不不不”簌离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却在抬头的瞬间,突然淡定下来,“后宫佳丽众多,臣妾不敢对皇上有所期待,只要能够以心意默默相陪,臣妾便觉得踏实了。”
编什么瞎话。临佑不动声色的扬起唇角,仿若在看一出好戏,“这后宫女子若皆如许答应一般,那真是朕的福气啊,本来朕只是打算来你这里看看,既然许答应日日苦苦等候,今日朕便宿在秀贤居吧。”
“皇……皇上……臣妾毫无准备,唯恐侍奉不周,还请皇上移驾。”
“许答应不必有所顾忌,朕也不是那么严苛的人。李伊——”
“奴才在。”
“回了柳答应那里,让她不必等了。其余人等也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侍候。”
“嗻”李伊领命离开。
房间顿时冷清起来。簌离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打破尴尬的氛围,脑中闪出很多话题,但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今日皇上开恩,让簌离得以见到父亲,一解相思之情,还没有好好谢过皇上。”
“朕登基之时,尚未来得及婚配,后宫嫔妃也不多,以后若想家了,只管告诉朕。”
“臣妾先谢过皇上。”簌离心中欢喜,对临佑的好感不由得多了几分,可一旦想到他今日宿在这里,她的心便沉下去了。
“这是什么?”临佑拿起簌离床头的香包闻了闻,薄荷草的清香。
“回皇上”簌离灵机一动,抓住机会“这是臣妾早年在灵音寺求得的,打地铺的时候放在地面上,有安神挡梦的功效。”她将“打地铺”三个字讲的尤为清楚。
“哦?朕近来也是为噩梦所扰,你这个物件倒是好物。”
“原来皇上也喜欢?那今晚打地铺的时候皇上不免一试,若是有效——”
“谁说朕要打地铺?”临佑逆着光回过头看她,目光狡黠。
“……臣妾自然是不会让皇上您打地铺的,臣妾说的是自己可以打地铺。”簌离腆着脸硬着头皮为自己圆场。
“你为什么会经常打地铺?难道这秀贤居还有人与你同住吗?”
簌离头顶直冒汗,她心一横,“……皇上这您就不知道了吧,经常睡硬地板,对腰背好。”
“……原来是这样啊,如若许答应执意要睡地板,朕便准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簌离在心里对自己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