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读书: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此等说法未免功利。
真正的读书是蜜蜂扑在花粉上,浑然忘我!
我依然记得阅读的第一本书叫《李自成》,这是一本传记,30多万字,那时我读小学四年级,啃下这大部头并非易事,遇上不认识的字,偶尔跳读,大部分时间是老老实实查字典弄懂。此前,我读的都是堂哥淘汰下来的连环画,有《说岳全传》、《牡丹亭》、《铁道游击队》等等,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书。
我不知道《李自成》这本书从何而来,总之,当我第一次拿起它时,就被书中奇异的描写所吸引。那是个草长莺飞的春天,油菜花成片成片的灿烂在田野。搁在往年,放学后,我一定和小伙伴们疯跑在金灿灿的田野,追花逐蝶,沐浴自然清风。然而我的魂却被《李自成》勾走,翻开它,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我沉醉在烽烟弥漫的古战场,金戈铁马,血洒疆场,为书中主人公哭为主人公笑,如痴如醉,成疯成魔。那时也迷恋鼓词,经常在牛筋琴和扁鼓的平平仄仄里神游四方,我向往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和鼓词结合。我甚至想把《李自成》改编成鼓词,唱给祖母听该有多好啊!
小伙伴们经常站在楼下喊我出去摘紫云英,而我竟然不顾他们热切的呼唤,连续一个月端坐在桌前看完了此书。《李自成》像一条河流,流过我干枯的心田,所到之处,恍如春风过境,草长花开。原来,读书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脚步到不了的远方,读书可以;历史无法还原的过去,读书可以;心中无法填补的空虚,读书可以……
四年级的这个春天,因为书,我的心忽然长大了,似乎永远喂不饱它,对书有着偏执的热爱。此后,我看遍家里所有的藏书,诸如《薛仁贵征西》《红楼梦》等等,都是父辈看过的章回体小说。
家里的书看完了,小镇上唯一的图书馆——嵘轩图书馆,成了我常呆的去处。那时,生活的水乡小镇流行南拳,崇尚尚武之风,图书馆里多是些武侠小说。梁羽生、金庸、古龙、温瑞安都成了我的“座上宾”,以致多年以后,本科毕业的论文课题居然选择研究金庸小说,命运遭际,是否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虽不曾有侠义之身,内心却狂热崇拜武侠精神,读书给我带来了变化。
书读多了,总是忍不住要分享(这个毛病至今也未改,看到好书总忍不出放朋友圈嘚瑟一下)。孩提时,父亲和姨父边喝酒边闲聊,说到唐朝历史,我忍不住纠正他们的错误历史点。姨父侧目惊讶:“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我只好如实以告:“我读过《薛仁贵征西》。”姨父忧心忡忡地对父亲说:“赶紧把这些书收起来,一个女孩子家读这些书,痴迷进去,学业就荒废了。书有毒啊!”父亲不以为然:“反正没指望她吃读书这碗饭,由着她吧。”父亲说的是实话,彼时家里变压器生意红火,他恨不得我小学毕业就辍学做他的助手,无奈国家普及九年义务制教育抓得紧,他的计划才没能得逞。由此,我一路跌跌撞撞读了几十年的书,现在依然在读。
一路成长,养成了许多爱好,诸如羽毛球、游泳、摄影、书法、旅游等等,然没有一项像读书那样平易而高贵,令人精神焕发。枕边、等候空档、出差途中,随时随地铺展开来,一书一世界,一人一乾坤。读书改变了我对世界的看法,也教会了我宽容别人、悦纳自己。读书带给我的是精神的富裕和身心的修行。
阅读好书,如同和世界顶级大师神交。它打通了古今中外的界限,在有限的生命长度里拓宽了无限的生命宽度,提升了生命质量。在书中,众生是平等的,作家不仅仅属于一个国度,他更属于世界。一个作家的离世不仅是家庭的损失,更是世界之痛。闻讯《廊桥遗梦》的作者罗伯特·詹姆斯·沃勒于3月10日去世,享年77岁,我心痛不已。《廊桥遗梦》是罗伯特的第一部小说,讲述了一位家庭主妇与一位摄影师偶遇的爱情,但为了家庭责任她最终选择将这份爱情珍藏心底。这种“爱而不得”的痛楚感动了许多人。廊桥遗梦教会我,遇见美好的爱情,如果不属于你,远远看着就好,不要总想着占有。如今重温这个故事,向伟大的罗伯特致敬,是你,为人类留下永恒的爱情。
我读书,偶尔也写作,既是作者又是读者,但更多的时候是读者。因为写作,我知道作者的艰辛,他们熬干毕生的智慧来滋养我们的灵魂;因为看书,我深知最好的风景在书中,最好的作品永远是作家的下一部,每个作家都以饱满的激情燃烧自己。
书,犹药也,可医愚。这是我见过最好的读书格言。
读书是打开心灵之窗的密码。望芸芸众生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串生命密码,放飞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