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关于猫咪艺伎(其实就是猫咖啦)的故事。***
大雨滂沱,湿漉漉的毛发紧贴着我的身体。我紧缩着身子,打着哆嗦,茫然的躲在破破烂烂的小巷中。
远处传来了狗的咆哮。
自从莫名其妙的从家里跑出来以后,我却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肚子痉挛着。
原来的主人从来不嫌我丑。每天,我都吃的滚圆滚圆,惬意的在沙发上打盹。
那种生活现在就像一场梦一样。
我举目无亲的蹲在原地,雨越下越大。
狗叫声好像近了。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的继续沿着小巷向前走。
“喂。”路上的野猫挡住了去路,“去哪?”
我一闪身从他们身下钻了过去,加快了脚步。
好饿呀。今天已经是我跑丢的第三天了。
突然,我抬起了头。小巷的尽头,出现了一座精致的楼阁。红色的柱子,绿色的瓦片,彩色玻璃的窗子。
我不禁睁大了眼睛。
窗户里,一个个色彩斑斓的身影不时掠过。
这个地方也许有吃的。
我向往的看着那个店。
那些猫看起来都好华丽!
“诶呦,这孩子怎么长这样?”
我突然回过神。只见门廊上靠着一只白猫。他穿着一身粉色的和服,头上系着蕾丝蝴蝶结,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你叫什么呀?”白猫站在台阶上问道。
我张开嘴,但是还来不及回答,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就在他背后响起。
“怎么回事?”
一座毛茸茸的黑色大山从门里走出来。那座大山浑身漆黑,只有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白粉。
“这孩子看样子饿了好几天了。”白猫看着我,有点怜悯地说,“要不然给他点吃的?”
大黑猫走下台阶,在我面前蹲下,脸上的一撮脂粉掉到了我的眼睛里。
“你饿吗?”烈焰红唇移动着。
我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黑猫站起身,示意我跟上他。
我就是这样被老大捡回来的。
我呆呆的盯着木桶里的水。水里还堆着一大堆等着洗的杯子。
“快洗杯子吧!”那个总是呵斥我的女仆在面前尖声嚷道,“整天对着水里自恋,也不怕吓到自己!”
一天就这么在不停的清洗杯子中过去了。
夜晚到了。
这个点,是猫咖正是营业的时间。突然之间,大家都忙了起来。
我已经洗完了所有的杯子,所以没什么事干。
一盏盏的灯被点燃,整个店里灯火通明。
一队队系着白围裙的女仆端着盘子和杯子匆匆走过。地板被擦的锃亮。厨房里传来了忙碌的声音。
我梦幻般的在这个场景中游荡着。
一面薄薄的细纱屏风挡在面前。在另一边,烛火映照着闪亮的银饰闪耀着。
我把脸贴在屏风上往里看。
那是艺伎们的化妆间。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桔青今天又生病了。”爪爪挫着指甲说。
“哼,真是纸糊的美人呀。”踏雪浅笑了一声,“业务水平,可不是光看脸的。”
“我们这可不是慈善机构,他老是病,干脆出去养老去吧。”爪爪补充道。
“他最近总是请假,我今天晚上得去看一看他。”毛毛有些担心地说。
“然后染上他的病?”爪爪呛到,“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呀!”
“我只是担心。”毛毛解释道。
“他不来才好。”爪爪审视着尖利的指甲,“今天晚上本来就是踏雪的大日子!”
一阵叮叮叮的三角铁的声音。
三个高岭之花由侍女扶着飘飘然的向前店走去。
前店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片歌舞升平的身影。
我跟了国企,躲在分离前店和后店的彩色玻璃门后面,小心地露出两只眼。耀眼的灯光炫目地照进我的眼睛里。
一头珠玉的踏雪优雅地给一个人类客人倒茶,旁边的毛毛和爪爪陪笑着。
三味线的靡靡之音萦绕在店里。
“毛毛,指名你的那位客人又来了!”一旁的老大在毛毛耳边小声提醒道。
毛毛礼貌的向客人施了一礼,然后去找指名他的客人。
那是一个胖胖的,穿着一身运动装的死宅。
毛毛跳上他旁边的位置。他们立刻手爪相握,友好亲切的样子。
毛毛的脾气可真好。这样的死宅都能这么专业的对待,这一点不愧是卖点。
“对不起,这位客人,踏雪今天晚上被一位贵客包场了。”老大90度鞠躬,不好意思地向踏雪身旁的客人赔罪道。
“嗯?”那位中年大叔抬起了一条眉毛,颇为不满。
“是的,真是对不起。”
大叔放下了茶杯,转头看着老大:
“谁这么厉害?”
“啊,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是对方有预约在先。”
“啪嚓----”杯子被摔碎在地上。
老大继续90度鞠躬:
“这位客人,真的很抱歉!还请您谅解!”
“我已经交过见面礼了!”大叔抱着胳膊吹胡子瞪眼,“而且我等了整整一个月才等到的!”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指名的那位客人,我们也不敢怠慢,真心希望您谅解!”
“今天晚上享受不到踏雪的陪座,我就不走了!”
“客人,您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的。”
“先生。”踏雪温柔的一笑,开口道,“今天,我真的过得很愉快。”
“是吗......是吗?”那位大叔突然改变了脸色,看着踏雪,笨拙的口吃着。
“请您明天仍然过来,我给您开个特例。不需要排队,不需要预约,您可以直接来见我。”
“啊......那......真是太好了!好的!好的!”大叔高兴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今天,就请恕罪,失陪了。”
“没事,没事......”大叔发呆似的望着踏雪翩然起身,飘飘而去。他瞠目结舌,张嘴坐在原地,还沉浸在踏雪的风姿中。
“不愧是头牌。”我暗想道。
踏雪和侍女的身影消失在了最华丽的那个包间:“吸猫阁”里面。
“很抱歉这位客人,我也得去陪他。”爪爪笑脸如花的站起来。
“你给我留在这!”大哥厉声呵斥道。
爪爪调整了一下不满的表情,重新陪笑着坐下。
三味线的声音通宵不绝。女仆们川流不息。今天的客人好像格外的多。
“喂!我点的咖啡呢?!都等了一个小时了!”一位客人大叫道。
“很抱歉,马上就来。”总是呵斥我的女仆那个女仆慌慌张张的从店里向后台跑来。
我赶忙缩回头,转身往后面走去。
“鼻涕痣!”女仆看见了我,大声叫住我道,“你在这愣着干嘛?!”
“我......”我结结巴巴,“我正准备回宿舍。”
这时后厨突然传出大喊:“3号桌!鸡尾酒!出单!快点!”
“我得送这一单。”女仆左顾右盼地说,“快点,你去送那一桌的咖啡!”
“我?”我不知所措,“可是我不是女仆呀!”
“管不了了那么多了,我们人手不够!”女仆焦急的在围裙上擦着手,“你赶紧去,要不然那一桌的客人又该闹事了。”
她拽着我的脖子把我拉到后厨传菜窗口前,把一杯咖啡塞到我手里,又一推我的后背。
“快点,就角落里的那一桌,快去!”
于是,我硬着头皮,第一次走入我从来也没进去过的明亮的前店。
一路上,我感到十分突兀,我没有穿女仆的制服和围裙。艺伎和客人们看到了我,都皱了皱眉头。
我经过了爪爪他们那桌。
角落里的那一桌,坐着一位一身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的20多岁上班族。他看山去很不耐烦。
“这会才来?!”他大声吆喝着,“我一晚上就这么耽搁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十分抱歉----”我生涩地说。
这时,我隐约看到地上的黑色和服下摆底下,伸出了一条狸花色的腿。
下一秒钟,我向前倒去,手中的咖啡杯飞了出去。
我脸朝下摔在光亮的木质地板上。
我从地板上抬起头。
上班族笔挺的西装上,咖啡汩汩的流了下来。
杯子碎在一边。
我趴在原地。
爪爪刚才伸脚绊了我一下。
三味线的声音戛然停止了。
那位上班族脸色发紫,全生颤抖着。
我也颤颤巍巍。
“哇!”邻座伸出来一个脑袋,“这猫怎么这么丑啊!”
“咔嚓----咔嚓咔嚓----”一片手机闪光灯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时,我感觉到了隐隐而来的暴风雨前夕的电闪雷鸣。
老大巨大的黑色身影从后店匆匆赶来。
啪的一声,我猛地跌倒在猫咖门前的土地上。
“你今天晚上就在这过夜吧!”老大的声音呵斥道。
门在我身后重重的关上。
外面下着雨。
我淋着雨,靠着墙边蜷缩起来。
这雨和我第一天被捡回来一样大。
除了雨水,脸上还有另外的一种水也汩汩地流下。
突然,雨停了。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脚。
“小喵,你在这哭什么?”
我仔细看,那是一双艳粉色的设计师匡威鞋。
我抬起头。一个一身灰色运动装的青年撑着一把彩虹色的伞。
他在我面前蹲下。
我见过美的人,见过丑的人。但是像他这么平凡无奇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一张路人甲的脸,在一万个人中能有9999个都长得这个样子差。一头学生头。只有皮肤很不错,这是一个特点。
这是一个平淡的惊为天人的男青年。
“哭什么?”
“喵----”你怎么知道我在哭?
男青年抹了一下我鼻子上的鼻涕痣。
“哦,原来不是鼻涕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妙鲜包,和一个纸盘子。他撕开妙鲜包的包装,给我到了一盘。
那是皇室妙鲜包,据说是进口的还死贵。虽然质量不一定那么好,只不过是骗冤大头的罢了,但是因为进口的头衔,店里的艺伎们,尤其是头牌,都是非它不吃。
我们这些打杂猫,就只能吃普通猫粮。
现在,一盘皇室妙鲜包就放在眼前。
“吃饱了,心情就好了。”男青年说着,在我旁边的屋檐下坐了下来,拿出一个菠萝包。
我们一人一猫,一起吃着。
“好吃吗?”男青年侧过头,问。
这妙鲜包的味道着实一般。
但是,我因为干了一天的活,同时心情低落,现在这一包妙鲜包,让我觉得格外美味。
我吃得一点不剩。
“看来挺好吃啦!”男青年笑了起来,“据说,是这家超级贵的猫咖里面的头牌猫才能吃的。”
他站起身,又对我说:
“加油。有一天,你也会每餐都能吃的上的。”
他励志的微笑着,走进了雨里。
他的彩虹伞架在我身旁。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
身后,门突然开了。
“鼻涕痣!回来刷盘子了。”
我回过头,一直喝斥我的女仆从门缝里露出黑白相间的头。
再一次回头,那个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我收起那把彩虹伞,夹在胳膊底下,甩了甩身上的毛,进到了屋内。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