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八度高温已经持续十多天。预报说,这样的高温还得持续十天左右。
这才是县城的温度。西安的温度更高。宝宝周末回来,下嘴唇两个水泡,额头上好多黄米粒大的痘。昨天下午又打电话说她头疼恶心,四五十个孩子呆在只有两个陈旧壁挂空调的教室里,都要窒息了。于是,我给老师打电话请假,让宝宝在宿舍歇着。
高温加上前一阵子的熬夜,终于在我身上发作了病症。先是牙疼,然后是牙床肿,然后是舌头感觉怪怪的,有隐隐的痛,到后来,牙床由红肿变成溃疡,舌尖的溃疡也彻底出现,左下颌淋巴结附近有一个大包,隐痛,搞不清是左脸疼还是淋巴结疼还是左边头疼。睡觉时都不能朝左侧。
人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一天勉强吃两顿饭,就这对于溃疡的口腔都是莫大的负担。
昨晚九点就睡了。楼下的各种声音却不绝于耳。开进院子的汽车声,孩子的嬉闹声,看车棚老太太扯大声站在院子里脸朝上对着楼上窗户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搞不清是牙根还是牙床还是淋巴部位的疼痛让我内心满是烦躁。什么都不想干。起身吃了一口西瓜,又触碰到舌尖的溃疡面。呲牙咧嘴又起身找消炎药和口腔溃疡的贴膜,什么也没找到。
又回到床上,多年的颈椎病一直没有好利索,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来捣乱。怎么脖子怎么放都不舒服。
熬到了十点五十左右,刚迷迷糊糊睡着,楼下一个女人的大声将我从睡意朦胧中惊醒。她在大声说,热死人了哈,睡不着,只得又下楼。她这样说着,一定是穿着拖鞋,摇着纸扇,对着和她一样热的睡不着但比她早些坐在楼下的人说的。那个人的声音但是小很多,不至于让我听见。但我又能确切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只是比这女人的教养好多了。
随着女人的大声说话,一只狗也在旺旺狂叫起来,嗓子里发出只有小狗才有的尖细声音,没完没了。
我终于无法安静入睡了。看手机时间,二十三点十五分。我翻了身子,嘴里骂了一句。我很想趴窗户上朝下喊。但我没有。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她似乎住在五楼还是六楼。曾经因为物业划车位没有给她家在一楼至二楼楼梯拐角下面那三四平米放三轮车的小房子门口留出路而大闹物业。
那也是一个夏季的晚上。先是女人的男人下楼很物业交涉,让物业给他们那小房子门口留出三轮车的空位。物业没有答应。
十几分钟后,那个女人穿着裙子,拿着一尺多长的管钳走到院子。她不是直接和物业说,她站在院子中间,举起了管钳,在空中抖了两下,管钳发出苍啷啷啷的清脆声音。
女人放开嗓门对着楼上窗户探出的所有脑袋慷慨陈词。她说从来都是先有开发商后有物业公司,他们从开发商手里买了放三轮车的小房子,开发商既然能卖房子,肯定就保证他们三轮车能从房子推出来。
物业公司是干什么的?物业公司就是给业主服务的!从来都是铁打的住户流水的物业!如果物业公司只给家里有四个轮子的业主服务而不给家有三个轮子的业主服务,那我们宁愿不要这个物业公司!
女人慷慨陈词的结果是几个男人从楼上下来和物业交涉,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的物业最终给三轮车留出了进出的空间。
从那以后,我对这个冬季卖甘蔗春季卖菠萝推着三轮车走街串巷躲避城管的女人刮目相看。
那女人还在楼下说话,似乎声音小了,也或许我被睡意慢慢浸泡至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