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踌躇,踌躇,夜夜咀涩踌躇。于是,这一心潭的踌躇,终于从身体里溢出来,更织成千丝万缕的网,夜夜纠缠着睡意,挑逗着心神。
又是一个周末,翘盼着朋友们提携起这颗踌躇的心,赶往原始古朴的自然丛林。我总觉得自己身体里,这血肉包裹的心是大自然的馈赠,每每遭受到铅华,只要一回归到一片花芬绿荫、虫啾鸟鸣的土地上,便能够洗涤铅华,亦能够荡涤尘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颗轻松干净的心,又能在喧嚣的世界里自由地驰骋了。然而,这一次胡乱的踌躇,似乎是道行高深的幽灵,只等人静夜深时便出来,引诱我那可怜兮兮乞静不止的内心。
好在今天是初一,爬完山之后,朋友们要去“拜拜”。“拜拜”是马来西亚的华人传承下来的习俗,每逢初一十五去庙里祭拜,当日,信徒们必须吃素。我敬重宗教文化,但是极少迷信鬼神,无论在国内国外,无论基督教或天主教的教堂,穆斯林的清真寺,还是佛教的庙堂,我都很喜欢,而且对宗教故事和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在我内心里,宗教文化和一个社会的主流道德文化一脉相传,本质上,文化都在引导信众的思维,约束人们的行为。了解宗教文化,也是在了解一类人生存的价值观。
熟悉的庙宇,陌生的土地。经历了年少的聒噪,性子也稍微收敛一点的我,来到宗庙里,学着乖巧地跟在朋友的后面。第一次参加马华的“拜拜”,朋友做什么,我就照猫画虎地跟着做一遍,不知不觉中,心中的踌躇慢慢褪去,我欣喜不已,对叩拜的神仙更加虔诚。踌躇就像一个附体的幽灵,宗庙里的仙人镇压住了恶灵。这样想着,便不觉“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惹得周围的信众透出诧异的眼光。在气氛庄重的佛堂前,我无不窘迫地逃离到在庙门口不知在寻觅什么稀罕事物的朋友们哪去了。
“我们现在在找袋子,装佛堂前的花。”其中一个朋友转过身来,无不神秘地说:“你知道我们装这里的花做什么吗?”
我眨巴眨巴了好奇的眼睛,摇了摇挂满问号的脑袋,期待地把身体往她那边靠去。
“我们把花拿回家泡在盆子里,然后从头上淋下去就可以洗掉满身的晦气,然后再次出发,面对生活,”她解释说。
风土人情、生活习惯那时常理之中的存在,作为参与者的我,懂得入乡随俗。
“我可以选几支回去养吗?”看着这些色彩明艳的花朵,实在不忍心为了扫自己的霉运而提前结束他们的花期。
“当然可以啊!”朋友说着,示意让我自己选择。
我小心翼翼地甄选着花朵,也敲打着这颗开始踌躇的内心。理智的大脑耐心地引导着踌躇的心,无不温柔的提醒地说:“勿滥、勿贪,勿滥、勿贪,勿滥、勿贪......”
红色、黄色、绿色,放弃了最钟爱的白,挑选了这三种极具象征性代表的色彩,我明白它们就是当下自我内心深处的哪些绚烂多姿的踌躇。
时间上思忖:
绿是悄然流逝的过去,虽败犹荣;
红是含放有度的如今,冷暖自知;
黄是生机活力的未来,喜忧参半。
情感上思量:
绿是寂然守候的爱情,宠辱不惊,随缘识份;
黄是相知相伴的友情,去来坦荡,诚挚真心;
红是血浓于水的情亲,感恩体谅,舔犊情深。
在环境上也有考量,置身马来这片气候热烈然空气温润的多元文化的“大杂烩”中,自然会有比这三种颜色更为多彩的故事,只是源于现阶段自己文字、思维、见识贫瘠无法去呈现一个比较完整的描绘,只是祈祷自己留在这里的时间去用心珍惜,愿望走时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留下回忆。
三朵菊花:红、黄、绿。被一个犯了踌躇毛病的人,也正在学着照顾自己的心灵土地的人,带了回家。一个花瓶,浅灰色,没有雕琢和色彩,里面盛了半瓶自来水,插上三色菊花,过了不一会儿,花朵儿便鲜活了。在菊色装点的房间里,我坐在书桌前,随意地抽出巴金先生的《再活一次》翻开,赫然看见一段描述:“八十九岁的老人回顾过去,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我思考、我探索、我追求。我终于明白生命的意义在于奉献,而不在享受。”
“生命的意义在于奉献,而不在享受!”我急忙找来笔和笔记本赶忙抄写,写到“奉献”二子时,不觉又踌躇地放笔观菊踌躇:可是,如何奉献,才对得起这色彩明丽的青春呢?
马来西亚.DK Senza
2015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