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郑家湾

序言:一直想,写写小时候的事情。怎奈,文化功底太差,知识严重匮乏,少了底蕴和信心。怕写不好而成了别人的笑谈。纵有千般柔情,万般思绪,也仅停留在口头上。故此,一拖再拖而没有提笔。

年终,单位萧条无事,成天坐在办公室无聊无趣,逐试着提笔,通过回忆的形式,让孩提时的往事,一一呈现。写点什么呢?思量过后,觉得,应该从我的出生地——“郑家湾”说起。

“郑家湾”;为长寿县桃花乡的一个小村庄,实为春光村管辖,乃桃花乡较远的一个村。离桃花乡政府五公里,离县城八公里的样子吧。

郑家湾坐南朝北。背临一条水渠,水渠后面,倚靠着一条长廊似的山坳。郑家湾的前面,是一块呈长方形的泥土院坝。越过院坝,放眼望向前方,为一望无际、错落有致的农田。农田里的庄稼,随着季节的变换,时而葱郁;时而青绿,时而金黄,时而水漫良田。

郑家湾的房屋,呈一字排开,悠长的木质结构穿兜房。据说:整个郑家湾,实乃“郑”姓地主的房产,在那个打倒地主,分田地的解放之初,被人民公社瓜分,成了我们贫下中农的栖身之所。

在我朦胧记忆里,只记得,郑家湾一共居住了五户人家。除了我们一家外,还有我的二爸二妈一家,我的婆婆爷爷一家;殷家和樊家。

我家的房屋,坐落在最为左面的第一间。我初略估计,也就二十平方吧。房屋分为里间和外间。在门口,房檐与院坝之间、是错落有致的石梯坎、大约有两米的高度。进屋之前,必须抬脚迈上七八步梯坎,才能进入屋内。跨入家门,正对面的是一张陈旧的泛猪肝色的饭桌。右面是灶台煮饭的地方,是我最为喜欢之地,也是待得最多的地方,一是我小时候,在母亲忙碌时,会常常在这儿学着弄饭。二来,在灶台,可以让我本就孤独自卑的心,得到些许的温暖。这个“温暖”,是那时的穷困潦倒,吃不饱,穿不暖,而在此得到了索取;让心灵得到了慰籍。从厨房右往里走,是一个狭小的通道,五米左右的长度。过通道,就是所谓的卧室。卧室是现在的叫法,那时,哪里有卧室之称呢。里间的面积,估计也就十平方米。巴掌大的地方,安了两张床,听母亲说,曾经只安放了一张仿古的老式木床,父母用。后来,有了哥哥和我以后,实在太挤,才从母亲的老家“焦家”,二舅用步行手拽、肩扛的方式,送来一张简单的木架子床。因有了第二张床后,我与大哥就一直“享受”这张“新”床。一张破漏的竹席铺在上面,无论春夏秋冬,我们都与它相伴。一直度过了十几个春秋,到搬家来“何家湾”为止。

出我家门的右面,过五米左右的路台,右道拐进门,便是婆婆爷爷和二爸二妈的家。婆婆爷爷和二爸二妈共享一个大厅。二爸二妈家的灶台,在靠里面的左侧,右面外侧靠墙的是婆婆爷爷家的灶台。二爸他们的卧室紧邻灶台。婆婆爷爷的灶台紧邻我们家。紧挨二爸二妈家的是殷家,殷家挨着的,是樊家了。

婆婆爷爷的家客厅较为宽敞,且房屋净空较高。也因此,每年春暖花开之时,总会有燕子来此筑巢,飞进来,飞出去;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燕子为益鸟,如果哪家有燕子来此筑巢,意味着,会带来一年的吉祥与安康。在没事的时候,我们小孩些,总会仰望燕子的南来与北往;向往它们的自由翱翔。刚刚孵化出来的小燕子,羽毛如棉花似的柔软,可爱极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们趁大燕飞出嚼食的当口,搬来一把梯子,屁颠屁颠地顺着梯子往上爬,偷看巢里的雏鸟,用手摸摸它细小的绒毛。看着喜爱着,竟忘了时间,大燕回笼见此,好一阵飞扑,狂叫。那声音,撕心裂肺一般,吓得我们不轻。现在想起,还觉得好玩。

我母亲个头不高,快人快语,做事雷厉风行,一个人经常完成两个人的事。故此,在队上,她常常得两个人的工分。左邻右舍,无不夸奖母亲的能干。母亲又是家里的主心骨;遇到什么事,总会站出来,替我们遮风挡雨。缺点是,性格太过急躁,当事情的进度没有达到她的预期时,会大动肝火,瞬间爆发,汹涌澎湃,见谁骂谁。当然,多数时候,她是冲着父亲去的。

我的父亲呢,高个,脸色白净;年轻帅气。而且,还颇有文化“高小毕业。”“不是説的话,你们现在的高中生,还不如我这个高小毕业生,不管是写点啥子,还是算点什么,都不如我。”这句话,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炫耀。在当时文盲成片的情况之下,父亲这个高小生,的确算是我们村的知识分子。也因此,他时常替左邻右舍写东西,比如:代为写信等。同时,还长期兼任生产队的会计很多年。可能,也因为父亲的帅气,加“知识分子”的头衔,又因家居县城附近;所以,被母亲家一眼相中,继而开启了漫漫的磕磕碰碰、摔锅砸碗的时代。

执行力差的父亲,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但那仅停留在口头上,加之与生俱来一个慢性子,做事不慌不忙,慢慢腾腾。为此,没有少挨母亲的骂:“生怕把蚂蚁子踩死了。”这是母亲骂得最多的一句。父亲还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午睡。即便是在农村最为忙碌的红五月,他在午饭后,肯定会去床上,躺上一会,再去上坡。无论母亲怎么着急,骂他,打死就不开腔。他的慢性子与母亲的急性子性格,时常会起冲突。故此,我的母亲与父亲,经常为一些生活中的琐碎,闹得水和不容;将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我们四姊妹,小小年纪,怎经得起这阵仗,常常躲在一角,面面相觑,不敢出声,诚惶诚恐中等待黎明。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家庭中环境中度过,现在回想,心有余悸。

而今,我们几姊妹都已步入中年,从岁月的尽头回望,也理解父母当时的举步艰难。母亲的那种“怪脾气”,是被特定的生活所迫,所致。当时,一家人六张嘴要吃饭,如果母亲也像父亲一样慢条斯理,什么事情只停留在口头上,道理中。那么,一家人的生活唯恐更为艰难。如果没有母亲的主见与烈性,凡是又有谁替我们家出头?没了锋芒的家庭,别人会肆无忌惮地欺负你。那样的话,我们一家子,还能不能顺利的挺过那个困难时期,就很难说了。

记忆中,我在上五年级的下学期,既八零年,我们全家,和我的二爸二妈一家,殷家一起才搬来现在的居住地——何家湾。

在郑家湾,我们整整度过了十二年。这十二年里,是我们家,最为艰难的十二年。可以用食不能饱,衣不能遮体来形容不为过。

那个时候,属于计划经济,物质严重匮乏,人们大都生活困难。像我们家,一共六口人,两个大人挣工分,四个小孩吃闲饭,生活捉襟见肘相当艰难,吃不饱是常事。印象最深的,是每年的四月末,五月初,家里断炊,粮食接济不上;母亲翻箱倒柜找粮食下锅。在面对空空荡荡的大柜子,再望望我们几张面黄肌瘦的小脸,饿得饥肠咕咕的肚子,母亲绝望透顶;逐拿起镰刀,到屋前院坝左侧的麦田,偷偷割上几把还未熟透的麦子,拿回家,关上门,将麦子颗粒碾下来,再用石磨子碾压,放在锅里煮熟后,供我们一家人填肚子。还有一次,母亲带上我与大哥,去村头后面的田间沟渠里,采软乔。所谓“软乔”,既生长在田里的一种植物,野生的,五十公分左右高度,呈乳白色。用提兜装回家后,与麦壳一并做成粑粑,蒸好了一家人共享。

那时,衣服一般是大哥穿了我再接着穿,我穿了后,洗净了放置于箱柜,留着弟弟妹妹穿。且衣裤上的补疤,多如牛毛。冬天,一条补疤的单裤穿上身,一直要熬到开春。脚上,一年四季,赤脚是常事,热天光脚走在水泥地上烫得发跳。冬天赤脚长期生冻疮。几乎长期赤脚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五年级左右,才结束。

那时,弟弟妹妹尚小,对于她俩,我只有模糊的记忆。而我与大哥,年龄相差不大,经常形意不离,特别是父母上坡后。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睡觉。大哥呢,年长我两岁,高一个年级。学习成绩较好。从一年级到三年级,成绩都位居前列。而且,他体育也不错。那时,母亲每每看见大哥,总是欣喜并给予期望。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开运动会,我与大哥中午回家吃饭,母亲在灶台望着要参加比赛的他,用手牵牵大哥的衣角;殷殷说到:下午要比赛,不要吃得太饱,不然,跑不动哟,这是经验。大哥用瘦弱的身躯望向母亲,微微点头。果不其然,在下午学校的运动会比赛中,他长跑得了名次。记得,学校每年开运动会,大哥一届也没落下;每次比赛完后,他总能给予父母惊喜。这惊喜,就是铅笔,笔记本。我很欣慰,大哥不但成绩好,还能拿奖。让成天起早贪黑的父母,在大哥身上,看到了希望,也让父母,心灵得到慰籍。

所以,那个时候,即便我回到家中,多多地承担一点家务,也觉得值。只是,后来,他从四年级开始,成绩一落千丈,不在优秀了。据说,是因为换了班主任的原因。我呢,读书一直不行。说“不行”,还轻了,实则我就不是一个读书的料;脑袋笨拙呆傻。二来,自卑又缺乏安全感。根本没有好好上过一天课,更没有得过什么奖。现在想起,羞愧难当。鉴于当时的情况,也可以理解,吃饭都成问题了,那里还有心思学习呢。记得,那时的学费,好像是三块钱。但家里也拿不出,每年的期末时,学校要么全免,要么免除一部分。反正,从来没有缴清过一次。

现在想想,那个年代,是何等的艰难,没有一个像样的居所,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虽然,那几年过得艰苦,但清苦之余,也享受到了一些童年的美好,天真无暇,童心在此绽放。比如:放牛时,可以与牛儿说话,看牛儿悠闲的吃草。又或者,牵着牛儿满山跑。闲时,还可以与小伙伴们捉迷藏,满村,满院坝的奔跑。逢下雨天,可以在田间沟渠捉小鱼,泥鳅。每当,捉回的泥鳅,看见它们在水桶里上下翻腾时,我的心,也跟着欢喜起来。

那时,最吸引我的,不是上学,不是穿新衣服,而是,在春节里,走亲戚。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吃东家,走西家;吃肥嘎嘎。来回穿梭在乡村的田坎边,公路上,欢声笑语,一路随行,这笑声,这氛围,环绕在我们稚嫩的脑海里,充溢着我们苦涩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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