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写母爱父爱的文章,常常以描写白发细节的方法来抒发情感。写得频繁而夸张。读多了,在我印象中,白发只是特点,只是意象,只是获得分数的文字,自然产生不了什么特别的感受。
直到,自己近距离触碰白发,内心真切的感受如同砸开厚厚冰层后喷涌而出的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最先震撼我的,是父母的白发。在自己的潜意识中,父母似乎一直停留在40岁左右的样子,满头青丝,皮肤光洁,精力充沛。自己忙忙碌碌,回家也是急急匆匆,似乎从来没有细细端详过他们。
不记得从哪一次开始,我陡然发现:我的爸爸妈妈,他们,竟然,两鬓苍苍!耳朵前面的短发,硬得扎眼,白得扎心!那一刻,我的心,猛地瑟缩痉挛,各种酸楚涌上心头。不愿承认,不敢承认他们已如此苍老。岁月赤裸裸展示它的无情与残酷,而我只能呆呆站在那里,无能无力。突然很想哭,不敢再次抬头去细看那几乎没有青丝的两鬓,心里翻腾着酸涩。那一次,他们告诉我,头发其实早就白了,他们正好没有去染发而已。我无语凝咽。
身边同事大部分与自己年龄相近,刚工作时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场景仿若昨天。不知从何时起,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一个又一个同事的白发。瀑布般的披肩发里夹杂着好几根白发,看上去特别刺眼,与印象中该有的青春形象格格不入。心里不禁感慨:因为孩子?因为家庭?因为父母?因为工作?因为衰退的肌体?因为渐长的年龄?唉,白发后面是无尽的操劳与无奈啊!
有一次去上海看中医,正好与一位不常见面的朋友同行,在候车室排队时,由于两人挨得近,他突然惊呼:你竟然也有白发了?语气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讶。尽管知道自己难逃头发变白的命运,可心头还是透着悲凉,只能无奈地笑笑。
记得刚发现自己有白发时,我果断地决定彻底铲除它,见一根拔一根,嘻嘻哈哈地说绝不怕疼绝不手软。开始时,让老公女儿比赛着拔,他们在我头上不断搜寻,时不时能听到女儿的欢叫:“呀,这儿有一根!”对于女儿单纯可爱的欢喜,我倒并无伤感,总觉得毕竟只是难得的一根两根,对于满头青丝来讲,可以暂时忽略。后来,渐渐地,老公嫌麻烦不愿意帮我拔白发了,女儿掀开一缕头发,无奈坦言:实在太多,全拔了也许会变成秃子。此时,我才不得不作罢,不得不向命运投降。看来,谁也抵挡不了岁月车轮的碾压,谁也拒绝不了时光赠予的标志。老了,承认吧。
阅读孩子的作文,依然时时读到对白发的描写,此时读起来,字字扎心。我,羡慕他们,因为对他们来讲,这,依旧,只是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