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某一个冬天早晨，还在被窝中熟睡的文弟接到敬老院工作人员电话。

“你大哥今早6点钟已经去世，一会我们收拾收拾，就准备把他的遗体拉去火葬场。请你过来看一下，同时通知他的家属。”

死去的大哥叫宝升，是文弟的一个堂哥。进敬老院还没有一个月。当初，宝升大哥心脏病晚期，全身浮肿，也是文弟为他多少次跑村小组、社区、镇政府申请，终于才被镇政府认定符合孤寡老人条件，收留进了镇敬老院。

宝升大哥其实人很聪明，结过婚，而且有个亲生儿子，按理晚年不应该这么凄惨的。可是由于自己的原因，最后弄了个妻离子散，晚年吞下自酿的苦酒。一个字：作！

宝升年轻时上过初中，能读书看报，这在当年的农村算得上人才了。他会一手木匠活，所做家具在当地乡村名气很大。口才也不错，有本事到县城“哄”了一个姑娘做媳妇，生了一儿一女。

可惜宝升不爱吃苦，又爱酒，又爱赌。家庭观念淡薄，经常跟村里几个“二流子、混混”一起到县内各个集市设赌局骗人，一出去一两个月不归家，农活家务活全丢给老婆。眼见村里一家家都盖起了楼房，自己家祖传的房子却日渐破败，一到雨天四处漏水。老婆抱怨几句，宝升就动手，把老婆打的鼻青脸肿。为此，家族中的长辈没少到宝升家调解。

一次，宝升和几个“混混”趁天黑，到村边一个独居老人家里，用铁索将老人的正房门扎了，把老人关在房里，然后半偷半抢，把老人的一条黄牛拉去卖了，几人分了钱。不料，不到一周，当地派出所民警破了案，几个人被判了刑，其中宝升被判了7年。

这下，宝升的家就散了。就在宝升服刑半年时间左右，宝升妻子带着5岁的小女儿改嫁到了广西，留下8岁的儿子小光。孤苦无靠的小光只能住进了舅舅文弟家，靠着舅舅家边读书边做农活，慢慢长大。

转眼，七年过去，宝升刑满回家，等着他的是责任地荒芜了，一些离村较远的地块被人占了去，房屋已经垮了半边，需要重新整理才能住人。儿子小光已经15岁，小学毕业后就没有读初中了。宝升在文弟的帮助下，整理了房屋，接回了小光。

这个时候，如果宝升能吃苦，带着小光，好好经营家务，宝升人生还可以有转机。可惜，“狗改不了吃屎”，在家呆不了半年，宝升又在那些混混的邀约下，干起了设赌骗人的勾当，又是几个月不回家一次，把小光一个人丢在家里。

小光恨透了爸爸，他跟随舅舅们到浙江打工。这年，他16岁还没有满。

就这样，七八年过去，小光长到23岁，认识了一个湖北姑娘，同这姑娘结了婚，在湖北安了家，再一年，生下了一个女儿。

而宝升呢，东混西混，赌博骗人做不下去了。他在当地另一个乡镇认识了一个寡妇，住进了寡妇家。寡妇有三个儿子，两个大的已经到广东打工，小的一个还在读初中。就在宝升刚进寡妇家的时候，老家村里有人劝他说：人家三个孩子，两个大的不愿认你这个后爹。你这样不清不楚住进人家，这两年还能苦钱，还能供人家的小孩读书，人家还要你。怕有一天，等人家的老三长大，不把你撵出家门才怪。放着自己亲生的儿子你不抚养，到时候两头都不认你，你老来没有着落！

果然，那寡妇家的小儿子考起大学外出读书后，两个大儿子邀约村里的亲友，真的把宝升撵出了家门。

宝升在得过且过中慢慢变老，不知不觉已经62岁，身患心脏病、哮喘等疾病，老家的房子完全垮了，已经不能住人，而且他也不想回去。儿子小光又添了一个儿子，女儿上幼儿园大班。媳妇忙着领孩子，不能上班，全家收入就靠着小光，两小口经常为生活琐事闹矛盾，经济压力也很大。小光虽有心，除了偶尔给宝升打点生活费，却也没有更多能力帮助宝升。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眼看身体越来越不行，宝升却连个落脚处都没有，只能靠亲友们这个施舍一点，那个施舍一点，花钱住廉价旅馆。文弟多次找村小组、村委会及镇政府反映。在政府的关怀下，宝升终于住进了敬老院。不到一个月，宝升死了，总算不是暴死荒野。

宝升大哥，你已经走了两年，你在天堂过的还好吗？希望你在天堂不要作了！下辈子踏踏实实做个老实人吧。（2021年10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