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走了!
周一早上醒来看见凌晨五点孩子爸爸的未接来电,我就知道一定会是老爷爷有不祥的消息了。
老爷爷是孩子的爷爷,父母早亡,十二三岁,便从放牛娃直接参加了革命队伍。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不仅仅是亲历一场场残酷的战争,并且还亲历了眼睁睁看着战友失去生命却无法救援的痛苦。
也许是因为曾经在战场上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老爷爷是一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八十多岁了,依然可以自己悄悄坐大巴车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虽然无力抗拒的年老,让曾经身强力壮的爷爷渐渐走路开始缓慢了,不利索了,耳朵也听不清了,但是,老人从不服老,从不承认自己老了。
今年过了年,女儿要回武汉工作,老爷爷非要早早起来送行到机场,看着我们坐上他叫来送行的伯伯的车,老人家心满意足地笑了,象个孩子。
八十九岁的高龄,坚决要求做手术,摘除身体内的一个血管瘤。他的孩子们找了医生咨询,省医不同意做,因为年龄太大了。他非要求孩子们找医学院,不同意就不吃饭。于是只好联系医学院的医生。其实手术也挺成功的,因为老人家身体素质好,微创手术的出血很少,居然不需要吊瓶。经过一周的恢复,医生们都在恭喜老人家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谁知道当天晚上突发并发症大出血而亡……
老爷爷自信自己一定抗得过去,摘除这个影响和限制他活动的血管瘤,他感觉自己又是一名自由的人了,而不需要天天躺着不让动的病人。可惜,老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老爷爷年轻时代能干是出了名的,家里地里一把好手,那时候都种有自留地,他家的地种得是最好的。家的技术活或重活,仿佛没有难得了他的活,力大无比的同时,却又是一名心细的汉子。记得我的女儿他的孙女刚刚从医院接回来,我看着孩子细细的胳膊小腿腿,吓得都不敢碰,而老爷爷接过去,笑呵呵地换片,就连月子里给孩子洗澡都是老爷爷洗的。只见老爷爷将孩子托在他那大大的、厚实的左手上,用右手轻轻地捧水给孩子洗澡,我、孩子爸爸、孩子奶奶就在边上看着,帮不上忙。那时候尿不湿还不太时兴,还用的是布尿片,所以洗片也是老爷爷的活了。
可是衰老如同一把枷锁,渐渐将老爷爷的手脚缚住,一点点、一天天。老爷爷不甘心啊,可是,这却是不可逆转也无法抗拒的。而两年前开始长出的血管瘤,因为在渐渐长大,所以医生开始限制他的饮食和行动。其实如果小心注意,不过于剧烈运动、少食多餐,对生命是没有影响的,可是,老爷爷不愿意被限制,为了获得自由,决定一搏,那怕死在手术台上,也要做!
生命尤如一只气球啊,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噗,就消失了……
也明白,其实人生终将走向虚空,但我们仍要热爱生活,深刻体验每一个活着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