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戰時死的人太多了,那些沒來得及活夠的生命力都化為春意在春天裡恣意的綻放出來。
就如同初生嬰兒的牙齦,有著滋生活力的痛癢。
上海是個暴發戶城市,沒有地方存放那些花草巷木,公園裡和住家裡的草木,都變成關住野獸的鐵籠,拘束、孤獨,不夠春光盡情的發洩。
春來了只有寄寓於釋放不出的活力,變成酗酒、打架、姦情和多出來的孕婦。
最後一項倒不是壞事,戰時人口需要補充,不過據周太太說,木年生的人,都是前生還沒活過、這次來補足之前活不足的歲數,只怕活不長。
鴻漸最近犯失眠,晚上睡不著覺,早晨太陽上來了,卻又開始昏昏欲睡。
並且不由來得覺得快樂,但這種快樂並不深刻,如同上升不到幾尺的氣球,便突然爆破,留下忽忽若失的惆悵。
鴻漸察覺自己得這種心態,不禁覺得可笑,自己像極了古書所描寫傷春的女人。
現在的女人都不傷春了,何況是他堂堂的男人,如鮑小姐,她肯定不會傷春的、但蘇小姐呢?
她可就說不定了,她是傳統的古典美人類型,自己說好要去拜訪她的,卻又一直發懶拖延,直到此刻,終於決定要去了,雖然知道此行去了也不能幹嘛,但就如同失眠的人貪圖安眠藥片的快感,只求眼前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