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被
预报的雨夹雪没有如期而至,它爽约了,但寒风还是来了,它是降温的前奏,风里似乎带着冰的刺骨,像炒酸奶一样有着碴子味。趁着阳光还在,我们把冬天的被子拿出去晒,等到收时,它松软虚范,燥燥的阳光味道,如家的温暖,母亲恒爱的温度。让我的思絮一下子回到十几年前的家里。
那时母亲还健在,胖胖的身材,肤白可爱,我们一同去选做我出嫁的被子,被里被面。她喜欢清奇素淡的,不喜欢浓艳富贵的,于是就选了这淡紫色的底色,上面有浓紫的叶子,金色或深红的牡丹花的锻面,里子用的浅橙浅红竖纹相间的棉布,其他颜色或绿或红,都是不扎眼的,看着顺色的。
我坚持不让她做那么多,因为无处可放。她心疼冬天的冷,主张做厚一点,最轻的也有八斤,用弹的新棉花。而且被里被面都要用好的,哪怕贵一点。我觉得一般的就行了,起了争执。卖东西的大叔都稀罕了,你们母女少见哟,别人来都是孩子想要贵的,大人觉得一般就行。最后因为母亲的坚持,还是依着她的坡下。
采购完毕,母亲开始了她繁忙的工程。天气晴好时,叫上街坊邻居,铺上席,开始缝制,为吉利还用红线,一般叫的都是儿女双全的妇人。大家齐上阵,热闹闹的,喜洋洋的。小时候她缝被子,我喜欢在她身边,未缝到的地方骨碌来去;晒被子时,在里面钻来钻去。那是幸福快乐的时光,已恍然如梦,渐渐远去。
一朵花儿会开,一朵花儿还在。 想起她在织布机上织布,用染料染衣,抽过麻,来做衣。种过芦苇,用一种手握的圆形工具破开,破成三部分,在门前的空地上,把破好的苇子铺在地,一端把一根木棍绑定于树上,木棍栓上绳子,她把石磙推在苇子上,压后站在石磙上,手牵着绳子,脚蹬磙子来来去去,把苇子压得软软细细。
这种织席劳动技法是我们临乡翟镇独有的,母亲娘家村基本都会,但对我们这里的人来说,是个稀罕,她压苇子时,经常有大人小孩围着看,她拉着绳子,借力在石磙上从容地走着,如履平地,配着她胖胖的身躯,像可爱的熊在秀杂技,很有看头。压好苇子然后开始交错压着编织。这是很耗时费功的,也很辛苦,曾经我也学了一阵子。
不辞劳苦的母亲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青春和汗水,爱玩爱热闹的她却没享几天福。记起她去广州时,那么远去商场买了羊毛被,给我们带回来。也曾在我们放假回家的日子,晒好被子,让我们睡得热乎乎,舒舒服服的。早上冒着严寒,做好饭端至床前,让我们吃个饱暖,重睡而不必早起。今天,抱着暖和软絮的被子,又忆起她的笑,乐观,温暖四方的话语,似乎她从不曾离去,怜爱的目光一直看着,好像还在乡下的院子里晒着棉被,等着儿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