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的故事之圣诞快乐

时间有时像是耳旁的风,呼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而有时却像在上坡路上抛了锚的货车,任你怎么推都推不动,现在的我就是这种感觉,眼看要到圣诞节了,可是我还在离家大约有好几天的路上行走。

因为大雪,好多路段都被迫停止运行,现在的我就一步步的走在一条林间的小路上,虽然在理论上讲我是在抄近道,可是我却反而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前面的路还是没有尽头。

两边是一些小小细细的杨树,挂着些雪,再远就是尽白的荒野,甚至看不到人家,更看不到袅袅的炊烟,一阵阵风将地上的浮雪吹成一团冷雾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不久,阴雪密布的天空就又飘飘扬扬地下起大雪来。

这鬼天气,连绵不断地已经下了四五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当然,如果在城里,在圣诞之际,应该是不错的,漫天的飞雪下是七彩的霓虹灯和圣诞之歌,有穿了红衣服的圣诞老人背着自己的礼品袋站在街边给那些贪吃的小孩子们分发各种糖果,也会有穿着高贵的人们穿着价格不菲的礼服,坐着高级轿车,穿过喧哗的人群开到星级酒店的门前,用那种高傲的表情轻步走进去参加高层人群举办的晚宴。

而别的人则在自家的厨房里忙活着圣诞节要准备的丰盛晚餐,大人小孩子喜气洋洋,还记得去年在一家人家中过的圣诞节,那种温馨的感觉至今让我感动,回家的念头就更加的强烈,但是,真的要回家,却又有些迟疑。

将要面对父亲,他会怎么看我提前一年回家的事实,一定会很不高兴的,虽然我现在在一部分地区还是有些小小名气,可是对他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他对我的要求一向很高,就算我做了什么能令母亲及其他人高兴的事,也不一定能达到他的要求,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我对他有些不满的原因。

可是回想起来,毕竟是离家许久了,他也许会有所改变,毕竟他还是为了我好的,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多少变得成熟了些,不应该再在意什么了,我呼一口气,脸前立即形成一团雾,将手里的行李换了只手,继续往前走,天也渐渐的黑了下来。

过了一条几乎要干涸了的河,再穿过一道防风林,我便站在了一个不算太高的小山坡上,眼前豁然开朗进来,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能找到人家借宿,可是,现在,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竟然有座城市!真令人兴奋,看看天,我迈步毅然地向城里走去。

平安夜的城里,节日气氛很浓厚,到处都能听到欢声笑语,就连我也被这样的气氛包围着,感染着,忘了疲劳,一双眼睛忙着看路两边的彩灯、买玩具的小摊子和三五人穿着夸张的衣服演奏着乐曲,其他人在边唱边跳,一些旁观者们也跟着乐曲在原地跳起舞来。

我站在人群外,踮着脚尖向里张望,正在跳舞的几个人转身拉住路过的人一起跳,嘴里发出欢快的口哨声。

“嗨,来吧,一起跳,今天是快乐的节日。”正要走,从跳舞的人群里跳出一个高大的人来,脸上涂着红黄的油彩,戴着顶花帽子,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就往人群里拽,我只好放下行李,跟他融入舞圈里,脸上竟然有些发红。

他赞赏地笑着说:“你跳的很棒,可以考虑在节日里来参加我们的节目,是为城里的所有人准备的义演,你愿意吗?”

我笑着冲他摆摆手说:“我很乐意,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没有关系,就像这样跳跳舞,只要快乐就够了。我们在小剧院里表演,晚上才会到这个小广场上来,尤其是未来的两天晚上,才是狂欢的时刻,如果你考虑好了,就去小剧院里找我,我叫安骞。”我看着他的油彩花脸只是笑着点点头。

离开人群,我突然发现,原本放在脚边的我的小箱子不见了!

我四下查看,却一无所获,它就在我跳舞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丢东西,我真大意,怎么就这样将我的行李放在路边了呢?我看着小广场四周穿梭的行人,摇摇头,向小广场的另一边走去,那边的街角有个旅店的招牌,叫做:小香林。

旅馆的老板是干瘦的老头子,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整理屋角的圣诞树,他听见门上的铃声,扭过头来看见我问道:“你好,小姐有什么事吗?是要住店吗?”

他的怀疑很恰当,因为我两手空空,一点不像要住店的样子。

我说是的,他连忙冲里侧的一个房间喊:“有客人!”我慢慢地踱到墙边的报架上随意地浏览着上面无关紧要的新闻。

过了好半天,当老板又一次喊人的时候口气明显很不耐烦。

不一会儿,才见一个胖呼呼的女孩子晃出来,一边走一边磕着手心里的瓜子,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进柜台里去翻本子。

而老板在一边唠叨她:“成天就知道看电视,还做不做生意?这么大,就知道吃,吃!”

“好了老爹,别唠叨了,弄你的圣诞树吧,弄了半天了也没好。”她翻翻眼睛,继续翻本子,翻了半天,这才头也不抬地问我:“几个人?”

“就我一个人。”

“哦。有行李吗?”她伸出脖子来看看柜台外面。

“本来是有的,可是丢了。”我老实说。

她立即停止问话,一双眼睛盯着我,好象我是个逃犯。

“丢了?那么,你拿什么付房费?你为什么在这样的日子里还在外面不回家?还是你……”我有些想笑,觉得她的确是电视看多了。

“我的行李丢了,但我的钱包还在身上,你不用担心我付不起房费,另外,我是出来旅行的,来不及回家了,而且我有证件。”我拿出我的钱包,并让她看了我的证件,她这才点点头,说了个数字,并向我伸出沾着瓜子皮的手来。

我将钱如数地放在她手里,她捏起来对着灯看了看,这才百无聊懒地丢进钱箱子里,然后转身从身后的一面墙上取下一个小巧的钥匙来,却并没有急着递给我,而是警告般地告诉我:“这里的治安不是很好,因此,如果你晚上回来太迟,超过了十一点,我们是不会给你开门的,当然,你也许在这里有你的一些好朋友,这儿只是你白天睡觉的地方,但可别把一些我们不太欢迎的朋友领来,我们这儿经常会有警察来,我们可不想惹麻烦。懂吗?你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把钥匙留在这儿,回来的时候我们会给你。”

我微笑着对她说:“你放心吧,我都记住了,我一定小心不犯错,那么,我想我能回我的房间了吧?”

“就在二楼第三个房间,自己去开吧。”说完她将钥匙丢到我面前,转身走开。

“我想。”我对她的背影说,她极其不耐烦地扭过脸来:“又怎么了?”

“也许,你们这里有晚餐吧。”

“厨房在你身后,你可以自己做,但要另加钱,并且不能损坏东西。”对于她如此冷漠的表情,我只好耸耸说算了吧,我出去吃。

“抱歉,小姐,我们的厨子请假了,我们的手艺都不怎么样,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到外面去替您买一份回来。”老板有些抱歉地对我说。

我笑着对老板摇摇头说:“不必了,你的圣诞树还要花些心思,而且我也想四处走走,谢谢。”

“那也好,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对了,你说你的行李丢了,应该去警察局报警。”

“我会找回来的,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先回房间里了,嗯,有热水吗?”他点点头说有。

二楼的走廊并不宽,左右两边各有三个房间,我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住店,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门上方钉着一个写着“暖房”的牌子。

房间不很大,倒还整齐,正对着门的是个方形的小窗户,只简单地挂着一个白色的窗帘,没有窗纱,房间的左侧是张单人床,窗下是个小桌子,桌子前是把靠背椅,右侧是个小电视柜,上面放着一台很小很旧的电视,墙角放着一把热水壶,地上没有铺地毯,天花板上是挂着一个大灯泡。

暖房左边的房间里是个小锅炉房,可以从这儿打热水,右边是洗澡间,中间是厕所。

刚想要洗澡,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行李丢了,于是只好下去找老板。

“我想,借份报纸。”老板正在柜台里不知在找什么,听见我的话,笑着指了指报架说:“抱歉,那些报纸都是旧的,新的报纸,我女儿还没有看完。”

“不,我只要旧报纸。”

“那你自己去拿。”我转身从报架上拿下两份报纸,正要上楼,看见他还弯着腰在柜台里。

“你在找什么?”

“找电线,圣诞树上有串灯的线太短了。”我走到圣诞树旁,果然,有一串绕着树的小灯的一头正垂在地上,距离墙上的插座口还有半米的距离。

我弯腰将它捡起来,甩了甩,然后轻轻一拉,它的长度刚好够,我将它插上去,小灯立即一闪一闪地亮起来。

“哦,你是怎么弄的,我刚刚量了量明明不够长啊。”

“也许是哪里缠在树上了吧。”我冲他笑笑,然后上楼去,走到拐角处回头看他,他蹲在那段电线旁发着呆。

回到房间,我从报纸上撕下几张衣服图片,然后拿着它们进了洗澡间。

水温偏高,我轻轻敲了敲水管,水停了停,再出来的就是温水了,这时候,我清楚地听到走廊上有人的脚步声,那声音不是店老板和他女儿的,是新来住店的人吗?

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人,只是他的一条腿是瘸的,走起路来一声重一声轻,脚步声响了一会儿,停下,接着我听到了隔壁开门的声音,然后砰的一声关了门,一切恢复宁静。

我继续洗我的澡,洗完以后,我接了一手心的水,然后吹了口气,再将水洒在图片上,于是图片里的衣服就真实地出现在我的手里,我穿上它,出了洗澡间。

距离我的房间有一半距离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左手边一个房间里传出了一阵呜咽声,像是有人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痛哭。

我侧耳听了听,那是一个男人的哭声,于是我敲敲门,那哭声嘎然而止,不一会儿,传来一声重一声轻的脚步声。

门开了,出现了一张布满泪痕的苍白的男人的脸,他看见我很惊讶奇怪而不满地问:“你,你是谁?”

“我是这的住客,刚才听到你在哭,出什么事了?”

“这不关你的事。”他的表情立即变得很冷漠,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如果你有困难真的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晚上。”他是个倔强的人,不容分说地将门关了起来,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好吧,如果他不愿意让人帮助,我又何必为难他?我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锁好门,我决定找家餐馆解决我的肚子问题。

老板向我推荐了街对面的一家快餐店,我向他道了谢,留下钥匙然后出门了。

站在街上,我回头看了看楼上,有一扇窗子是亮着灯的,并且有个人影在不安地回来走动。

到快餐店,我点了一份海鲜饭,味道是不错,还有悦耳的音乐,真是惬意极了。

吃完饭,我顺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虽然是平安夜,但路上的人还是在渐渐减少,也许这儿正像老板女儿说的,因为治安不好的缘固吧。

大部分的小店都开始打烊了,我看看表,不过才九点多钟。

路过一间小装饰品的店,里面买一些节日用来装饰的东西,两个年轻人正在精心挑选一些花环,我迈步走进去,随意地看着墙上的挂饰,突然,听到远处有一声爆炸声。

店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年轻人放下东西转身出了店,向另一头快步走远了,我也跟了出去,而店老板则在慌忙地关门。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

“快回家去!夜狼们出来了,很危险!快回去!”他紧张地对我说完就关了灯,几乎同时,所有的店都沉浸在一片黑暗里了,而从那片爆炸声的方向传来了嘈杂的人人声,夜狼?为何物?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裙装,转身进了一处阴影里,衣服马上变成了黑色,于是我站在原地向那声音望去。

又是一声玻璃破碎的响声,随之是一阵哄笑和喧闹,远远的,我看见十来个穿着五颜六色的年轻人手里拿着酒瓶大声地说笑着走来,有人喝完了一瓶,就拿空瓶子去砸路边的橱窗,我回过头,却看见一个骑车的巡警正往这边走来,可是听见声音,却转头向相反的方向去了,不过几个小孩子,为什么连警察也惧怕?他们到底有什么能耐?

他们离我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其中一人从路边捡起一块大石头向着一个小饭店的玻璃窗就要砸下去,我猛地从黑暗里冲出来,大喊一声:“住手!”

他们正在嘻笑,听到我喊,全都转过头来看我,一个个愣在那儿,也许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向他们叫嚣吧,他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搞破坏?很有趣吗?”我向他们走去几步。

“哟喝?有人吃了豹子胆,竟然敢跟我们挑战了?”那十几个人开始向我走来,我已经闻到他们身上扑鼻的酒臭味。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傻瓜?难道没有听过我们的大名?你看看,天一黑所有的人都关门闭户,你怎么还敢来招惹我们?不想再活下去了?”

“你们认为这样很好吗?所有人都怕你们,躲着你们,你们以为那是一种崇高的待遇吗?不,那是一种被鄙视的结果,他们都赖得理你们,这不是对你们的尊重,而是排斥,是厌恶,相比之下,那些走到哪里都有人开门迎接的结果,你们想想不是太可悲了吗?”

“好了!真麻烦,好心情也被你这种人弄没了,你是谁家的媳妇?不好好在家服侍老公,跑出来招惹是非,是不是在家里太过无聊了呀?”

“我是本来在家过我的安稳日子,可是就是你们破坏了美好的气氛,所以我出来教训你们喽。”

“呵呵,就凭你吗?”那个手里拿着石头的家伙,很可笑地指了指我,“我看你怎么教训我们?”说着,举起石头就向窗玻璃丢过去。

我盯着那块石头,它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玻璃前,而那块玻璃就像有弹性的橡皮垫一样将石头吸进去,然后用力地弹出来,击在丢石头的那家伙的脚上,他惨叫一声抱着脚倒在路边大呼小叫起来。

其他人也被这一景色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玻璃在反击。”我挥挥手,一路而来被他们砸破的碎玻璃全都从地面上升到半空并将最锋利的一侧对准了他们,他们立刻紧张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双手抱着胳膊:“我是谁,我要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玻璃要干什么?只许你们伤害他们吗?”

我一抬眉毛,那些玻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们这才怕了:“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一定,是个巫师!”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无所谓,我早就耳闻列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所以,想看看你们将如何跟那些玻璃拼一场。如果你们赢了,我任你们处置,如果你们输了,那么,结果很明白,死路一条!”我冲他们摊了摊手掌。

说完,那些碎玻璃向他们移过来,他们竟然有些发抖,紧张地盯着那些致命的东西。

“好,好,你要干什么尽管说,我们保证听你的。”其中一个领头的马上求饶。

“是真心的吗?”

“当然,当然是真心的。”他开始做下跪的动作,“我真心的向你道歉,一切,都是我们不对,对不起。”他完全跪下去,一面不断地说着悔过的话,却突然扬手将一柄匕首向我飞来。

就在那柄利器离我半米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然后掉转刀头,闪着寒光的刀尖对准了他,他的脸色猛地变白:“不,不,我,我真的错了。”他向后退去,那把刀猛地向他射去,“铛”的一声,随着他的一声惨叫,那刀刺入他的鞋面上,不偏不倚钉在他脚趾之间!

所有人都惊呼一声,望着他的脚,他一点点将脚从鞋里退出来,却像泻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了地上。

“巫师大人,不,神仙大人,我们错了,我们知道你的厉害了,我们不敢了呀,放过我们吧。”他们跪在地上向我求起饶来。

“好,放过你们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们答应,一百件也答应。”

“从今天起,不但要向所有你们曾伤害或者欺负过的人道歉,还要主动去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真心诚意地帮助他们,比如,修补那些破碎的橱窗,重新安装路灯,修理那些车子,并且将你们从广场伐掉的树重新栽好,而且每周都要在广场举办娱乐节目给所有人看,当然是义务的,这就是我要你们做的,重新做人,以善为本,有这些玻璃监督着你们,谁偷懒,全体受罚,什么时候你们真正受到居民的欢迎,我的诅咒就会消失。明白了?”

“明白,明白。”他们不断地点着头,流着泪,我转身隐在黑暗里,他们大叫一声作鸟兽散……

回到旅馆不到十点,刚一进门,就看见老板的女儿脸色煞白地从楼上三两步的冲下来,从我身边冲过去一把抓起电话机,慌乱中却拔错了号码。

“发生了什么事?”

“我早就跟老爹说不能让他住,他偏不听,这下好了,那个该死的在房间里上吊,要害死我们!混蛋。”我转身向楼上跑去,身后那女孩还在破口大骂。

房间里,老板正唉声叹气地坐在地上,一旁躺着那个年轻男子,脸色发青。

“我怎么会想到他这样?唉,真倒霉呀。”老板器丧着脸,不断击打着自己的头顶。

我走过去蹲在那人身旁,伸手摸摸他的动脉。

“不用了,我都看过了,他已经死了,唉,这可怎么办呢,如果不是我上来问他要不要加床被子,还不知道他竟然……”

“帮个忙,帮我把他抬到床上去。”我说。

他还是坐在地上唉声叹气。

“我说!帮个忙好吗?”我提高了声音,他这才以应过来,站起来与我合力将那人放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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