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有太多东西符合我的梦想。
生在城市,长在城市,也许还会死在城市。在城市中活了二十年,亲眼看着这个城市的改变,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喜欢城市,喜欢城市的柏油马路,喜欢城市的乌烟瘴气;喜欢城市中泛滥的激情,喜欢她们的落寞,她们那麻木不仁的外表下暗涌的狂热;喜欢热闹的夜市;喜欢站在高高的大厦顶俯视脚下的车水马龙。
人是个麻烦的东西,特别是城市中的人,会有千万中复杂的感觉,好的,不好的,舒服的,不舒服的。但人似乎对不舒服的感觉格外敏感,比如疼,比如累,比如痒。
头皮会痒,牙根会痒,蚊子叮一下会样,伤口结疤时会痒,甚至在某个时候,某些场景,某些人,也会让人觉得痒。
[人物简介:老娘们儿——山山夕口的同学,被山山喻为集大俗大雅与一身的女人,白白嫩嫩,一头枯黄分差的长发。最爱白万宝路。最常用的一句鼓励山山的话是:“你会出名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娘们儿。
小娘们儿——老娘们儿的看家大徒弟,山山夕口的同学,一个典型的怕死鬼,时而爱财如命,时而挥钱如土。有双牛非牛,驴非驴的大眼儿,有点小聪明。信奉“谁的脑瓜儿顶上都有一块天”。笑声可怕 (仅次于老娘们儿)]。
NO.1 多多的爆米花和吕布的红酒
多多是我的网友,在一家小迪吧做DJ,他约我去他的迪吧玩,我带个朋友就去了。
这是十二月份,在迪吧门口见到他的时候他只穿了件黑色衬衫,很瘦,皮肤白,我心疼他。
后来我一个人去找他还去那个迪吧,他正忙,看见我就从台上下来,音乐太吵,他贴着我的耳朵问我喝点什么,我说随便好了。他说你先坐会,我有空就下来陪你。这次他穿白色衬衫,长袖。
服务生端来饮料,还有一大盘爆米花。
我一个人无聊的很,看着DJ台上的他,他是容易让女人心疼的男人。其实他活的不错,自在,快活,我有什么理由心疼呢?我不停的往嘴里揎爆米花。
他再下来的时候已经收场,我趴在桌子上快睡着了,他说你把爆米花都吃了?我说我都吃了,他说你都吃了!我说我都吃了。
他带我去旅店,很小又简陋,我在卫生间呆着,我越来越容易发呆。我出来了,他问我你干什么呆这么长时间,我说我刷牙,他说你有牙刷?我不想回答他没有牙刷是怎么刷牙的,我不说话。他说你有牙刷?他说你说话,我问你话呢。我说我漱口。
他说他以前的女朋友多么漂亮可爱,招人喜欢,他说那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他说他为什么打她,他说她是为什么走的。他一直在说,我摆弄着头发,又有好多分叉的。
他靠近我,抱我,吻我,我在发呆,谁也不能打搅我发呆。
他说你没反应吗?我说我不想。
他翻过身,转过脸便睡了。
屋子里没有一点光,没有窗,没有任何缝隙,我坐起来,心一点点下沉。
第二天下午起床,他送我坐车。
我再去找他的时候是在放寒假,天气阴冷。
我没有他的任何联络方式,他水经常打电话给我,他说咱俩见面怎么就没有在电话里感觉那么好呢!
那天我没有找到他,那个迪吧关门大吉。我找遍附近所有的迪吧,没有。半夜,路上几乎没有人,我一边哭一边给老娘们儿打电话,我说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我没找到他。
她说你别哭,你身上有钱吗?我说有,她说你快坐车回家,回家再说。
两天后他打来电话,我说我去找你,没找到,我说我半夜一个人在大街上哭。他说我不知道你去找我。他说我没工作了,我回家了。我心疼他。
我跟老娘们儿说,我就是疼他,他唤起了我的母爱。老娘们儿笑。
我再没见到多多。快过年的时候他打电话来,他说过完年会来看我,教我打碟,我说好,他说亲亲我,我说不亲,好多人呢,他说我不,我要你亲亲我,我说不亲,他说那好吧,等我电话。
等我电话。
我一直记得。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常常上网到后半夜,我认识了吕布。
我想分些心,不要再想多多。于是我和吕布见面。他说他帅,我没觉得,我还是喜欢多多那种高高瘦瘦的男孩。
吕布带我去酒吧,是在白天,他请我喝红酒,我说我觉得苦,他说你慢慢品品出味就觉得好喝了。
他带我去他家,我就去了,很大的家,有敞亮的阳台,越层式屋顶,客厅放者两台电脑,他说你玩吧,免费的。
他靠近我,我有点怕。
我说我得走了,他说你留下来吃饭吧。我说我得走了,他说真走?我说真走。
我后来又在那个聊天室里,有个男生和我侃,我喊吕布——有人调戏我。吕布刷屏——山山是我马子,谁敢泡!
我发:吕布是我凯子,谁敢钓!
虚拟世界里,我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和男人打情骂俏。
情人节,我在网上看见他,他说你在哪?我说在家,于是我们约去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我给老娘们儿发短信,我说我刚看完电影,电影名叫“嫁个有钱人”。她回信息:对,嫁个有钱人,你就好好学习吧,我想谁以后要是娶了你,肯定对你特着迷,这可是女人的直觉。
吕布带我去酒店,我们喝红酒,他是很讲究情调的男人,他说这杯子不好,我要服务员换个杯子,我说就凑和着喝吧,他说那就凑和吧。
他说你又在咬嘴唇,你紧张地时候就会咬嘴唇,我拣了块冰块放在嘴里,他\说我们聊聊,我的第一次是在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好傻的。他说说说你吧。我捂着嘴叫,好凉,冰块太大。他过来,咬我的嘴,吮走我的冰块,滑溜溜的。
我喝一口酒,他说国内的红酒只有“长城干红”最好喝。我说我要走了。他说你就不能留下来吗?我看看那张床,我自始至终都没有靠近它,或者我我在无意间与它保持距离,我一直坐在沙发上。
我说我得走了,他说再呆会,他说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我说喜欢又怎么样?他说喜欢就应该在一起,我说那以后呢,以后怎么样,会结婚吗?他说不会。我说我要风风光光的,我说我要名分,他说我除了名分什么都能给你。
我说我有男朋友,我得走了。他说你走出这扇门你就后悔。
我头也不回的走。
回到家我有拨他电话,他说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不通,他说你气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说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呢,他说你明天来我家,我做鱼给你吃,然后去网友的聚会,我说不去,他说别,你过来吧。
我们去超市,他在买鱼,我在旁边逗小孩,我说你喜欢小孩吗?他说喜欢又怎么样,你给我生?
我呸他一口。
他在厨房一顿忙乎,我在客厅吃零食。
鱼好吃,刺多。
又上网,我换个名字找他聊。我说吕布,你知道山山吗?他说你谁啊,我说我是她妹,水水。我说我姐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怕出事,他不信,聊着聊着就信了。他说你姐是个好女孩,你和你姐不一样,你比你姐犀利。我笑。他打来传呼:你在哪里,早点回家,我不放心。我下网,哈哈笑,臭小子,耍的就是你。
再后来接他电话,他说我老婆快回来了,你出来吧。
我闲着无聊就去了。我说那天的水水是我,我这人比较极端。他又不信。
自以为是。
我们去海边,走了一会,坐车回来,他说不去我家?我说不去。他送我回家。
我们从此断了联络。
老妈说爷爷远方亲戚过逝,爷爷要过去一趟,你跟着去,路上好好照顾他。
我说好,立即动身。
这次奔丧对于我是无关痛痒的,爷爷也没有表现出极大的悲伤。我想,和死去的人告别其实并难过,苦的是活生生的离别,再离别。
NO.2 假如我能长出胡子
我枕着他的肩,拔他的胡子,他疼的叫,我说我一直想长胡子,我怎么就不长胡子呢。
他笑。
和焱开始是在他和淼分手后,淼是我的室友。焱和淼来自同一个城市,都到我的城市来读书,他们认识了,恋上了,后来分手了。焱回到自己的城市,家是最好的疗伤地。
我们偶尔会在网上遇见,我把多多讲给他听,他说这种男人真不是东西。我说其实两个人的感情就是在赌,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说你相信什么都可以,但不要相信爱情。
几个月后他回来看这边的同学,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在发烧,我说等我清醒点再见你。
我给自己熬姜丝可乐,然后捂着大被迷糊着,这感觉挺好,微微眩晕,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不用做。只是捂着棉被迷糊着。
见他是在超市门口,他只穿一件贴身的薄毛衣,我说你穿这么少不冷吗?这是我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我们去茶楼坐了一会,聊了几句就聊到淼,他说说不清楚,我也听了个稀里糊涂。
我回家的时候发现他买的糖落在我包里,我分给老妈老爸,然后自己吃。
他没找我要,可能是忘了,我打电话找他,我说你的糖落我包里了。他说我就没打算拿回来,你吃吧,我说我已经吃了,特来申报,他说吃吧吃吧,朕恩准了。他说我明天就回去。我说我明天回学校,不能送你了,你一路顺风哈,他说好。
谁知没过一会儿又在网上看见他,他说明天再见个面吧,我说行。
我等了半个多小时没见他人影,刚准备上车,他来电话:我到了,你在哪?
我气急败坏地下车,冲他你顿咆哮,我说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多长时间你知不知道,我说你干什么去了,你怎么好意思让我等!
他解释了一通,我没听进去。
生气!
我俩坐了一会,我说再不走我要迟到了,他说你别回去了,我说不行,我说我呆这儿干啥?他送我去车站,看他眼睛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心酸,我受不了这种酸到骨头里的感觉,我赶紧笑着和他BYE-BYE。
几分钟后电话又响,他说你别走了,你现在下车。我说下不去了,我说我明晚回来。
第二天晚上我回来,他去接我又迟到,我又一顿乱吼。
我说我妈不知道我今天回来,他说那就别回去了。他带我去朋友家住。
我们聊天聊到深夜,内容我却记不起来,只记得我不停的喝水,喝了整整1.25升矿泉水。
我没脱衣服盖上被子就睡,我说开着灯我睡不着,他关了灯。
我们面对面睡,没有任何接触。像两个婴儿。
CD转了一夜,只放一首歌《WHEN A CHILD IS BORN》。
醒来的时候他的脸贴着我的脸。我们分明已经醒了,却都不肯醒。
像两个婴儿。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哭了,我抹着眼泪问自己,我说我们是没有结果的。他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说你以后一定要有钱,有了钱啥样的老婆找不着?他说好,一定有钱。
他说你那是不是有很多人认识我,说我不是好东西。
我说你混蛋。
他脖子上用红绳栓了块玉,我想用那小红绳勒死他,我使劲勒他,顺便掐他。有时候折磨人也是一种享受。
我的成就感就在我掀开被子看到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产生的。我乐颠儿颠儿的扒他裤子,他突然翻身来扒我裤子,他说我不在乎,你把我都扒光得了,更省事儿。我抽回手揪住自己的裤子。
我说你有时候像兄长,他说啥玩意,熊掌?
我说有个男人和我说过,女孩应该是男孩的宝贝,男孩就应该宠着她,惯着她。
他说你是说我宠着你,惯着你?
我握他的玉,他说送给你。我说可以不要吗?他说当然可以。
我说我我不要,要断就断的干净点,谁都不要牵绊谁。
他说我想要车,我说我就是车。他说对,一般把女人比作车,我说那我是什么档次的,夏利?
他笑着否认。
我想我们是一种人。只是生活的轨迹不同而已。
我想我是他的沉淀,沉积了太多的苦闷。
他送我去车站。
又是车站,这世界上到底多少个车站?我在不停的告别,不停的告别。
我说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我说你说话!
他说还让我说什么。
要上车的时候,他说话了,他说你路上小心点。他说你这人太实惠,以后别让人骗了。
我不想听他说话。我想他抱我一下,我想他要是能包我一下多好。
没好。
我转身上车,他说希望有一天你能长出胡子。
我说好,到时候一定给你看看。
No.3 四分之一的月球表面
多多打来电话,要和我重归于好。我头疼,我说算了吧。
第二天我的嘴角起了豆大的水泡,半透明状。头疼的厉害。我胡乱吃了些镇通药。没有作用,直到第三天水泡占领了我四分之一的脸,我被老妈揪到医院,打了十天的吊针,花了四位数的医药费。
平生第一次打吊针,我看着透明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滴。我躺在病床上给老娘们儿发短信:谁发明的这玩意,真他妈绝!
十天后,俩手成了发面馒头,脸上的水泡消了,留下深深浅浅的坑,于是我有了四分之一的月球表面。
我就带这这月球表面回到学校,带着这张月球表面照了毕业照,带着这张月球表面参加毕业典礼。我拒绝任何公司的面试机会,我拒绝和任何同学合影。
“月球表面”还在恢复阶段,有点红,有些痒,又挠不得。难受。
一个男人打来电话,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可我实在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了。他说天这么好,出来开樱花?我说看个狗屁!我脸比樱花还灿烂!
老娘们儿不知从哪捞个小情人。俩人在海边浪漫了一天。回来的时候整张脸晒得跟非洲鸡似的,贴了一星期的黄瓜片,终于恢复了从前的如花似玉。
我和几个同学聚在一堆嗑瓜子,研讲笑话说以前她有个同学,整天忙忙叨叨的,夹着本书上楼下楼,那天一进寝室万分痛苦的样子“刚才上脚脖子把楼梯给歪了。”
我说有个同学请大家吃饭,推来推去,谁都不点菜,没辙,那小子喊了服务员来“来个西红蛋抄鸡屎(柿)”
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只有我和淼,淼说她还想着焱。她一直在讲,讲他俩的开始,他俩结束,讲他俩如何如何浪漫,讲她跟他上床。
我说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她说是。
我说别想了,天下男人多得是。
她不停的说,她看着我。她不知道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曾和他——这个伤害了她,也被她伤害过,却仍让她念念不忘的男人牵过手,吃过饭,睡过觉。她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会怎么样?
我比焱还他妈混蛋!
突然想起了网上的干爹。他是个独身主义者。我问他为什么不结婚,他说女人在我眼里就是个屁。我说就没有让你相中的娘们儿吗?他说你说干爹要看上个女的会怎么样,我说那还用说,以你的个性——上她。他说是的,哪怕为她蹲监狱!
女人是男人眼中的屁?那男人就是这屁的载体,这屁让他们狂燥,让他们欣喜,让他们翻云覆雨。他们需要这屁,他们生来就是为这屁而活的。
老娘们儿毕业会去远地方闯荡一番,她从这学期开学就在书桌上摆了个“财源滚滚阵”——用一角、五角的硬币横着贴在桌上。当她得意洋洋的宣布她今年一定会“财源滚滚”时,我就在琢磨她要是把硬币面值换成一元的,我就给它抠下来买冰棍吃去。
夜里,她们又憋在行李房抽烟。行李房不大,又两扇落地窗,我们常并排坐在窗边看外边的路还有漂亮的路灯。我觉得这的路灯真孤独,特别是在晚上,几乎没有车经过,作为路灯,当它们尽职尽则的散发自己的光和热的时候,却没车从它这经过。我想它们是悲哀的。可是它们又有什么好悲哀的呢?只是路灯而已,至少还有人欣赏它们。
我连灯都不是。
她们没有开灯。我说我难受,老娘们儿又点一支烟。她说,我也他妈难受。她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我就怕晚上睡不着觉,睡不着我就会想很多事情。我说你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恶性循环。
老娘们儿烟抽的凶,又一个劲咳,她说肺疼。我说你会得肺癌的。她说你妈逼,我说俺妈逼。她说操你妈,我说操俺妈。老娘们儿闭嘴了,小娘们儿发话了:怎么不说了?老娘们儿说没意思。
我说老娘们儿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在商场遇见你,你穿一身牛仔,特精神。我说你记得吗?她说记得,你当时还对我说你这脸型真干净!我记得那次是我五一回家,刚减完肥,减了五十天。我说你是正宗的鹅蛋脸。她说屁!从来都没他妈鹅蛋过,一直都是大饼子脸。小娘们儿终于沉不住气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就算是大饼子,也是鹅蛋形大饼子!
老娘们儿说你好好写。我拍着大腿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嚷着我会出名的,我会出名的!我们仨狠劲的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巴茬。好象要把这辈子的笑一次全给笑完似的。小娘们儿说她笑得牙都疼了。我说你怎么会笑得牙疼呢?老娘们儿说牙疼是不需要理由的。我说是,就像这世界很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小娘们儿瞪圆眼珠子问老娘们儿:师父,你能看见我的眼睛吗?老娘们儿说你那眼跟牛似的,谁看不见呐!我说那哪是牛眼,压根儿是对儿驴眼。小娘们儿说牛和驴是有区别的,牛走直线,驴转圈儿。我说牛怎么是走直线的呢?小娘们儿说牛拉犁就得走直线,老娘们儿说拉犁拉到头也得拐弯,不然就走到坑里去咧,在台上走到头不拐弯就走到台下去咧。
老娘们儿活动活动肩膀,她说我难受,浑身都痒。
我说,来,我给你挠挠。
她说我心痒,你能给我挠吗?
我心痒,你能给我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