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四分之一生

我在新冠肺炎的势头席卷全国之前就已经开始有不舒服的情况,所以我的紧张程度也比其他人要高一些,后来连续几天低烧,我更害怕了,但是也不敢去医院,只能在家多喝水多睡觉。并且由于我处在非常紧张的状态里,其实正常休息也没有办法保证,也就更加导致我情绪状态很差。这时候我完全掉进受害者的状态里,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自绝于人民,觉得如果活不成了也挺好。

赶上过年,很多许久不联系的朋友都会发个祝福,冷清很久的高一班级群(文理分科后我学了文科,也就离开了那个班级)也开始活络起来,我看到他们在群里说话,觉得很近又很远,感到特别难过。

我似乎是一个非常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的人,对自己和别人的要求都苛刻,这个班级是我这二十六年来为数极少的让我身在其中的时候感到有很强的凝聚力的,看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他/她的优点,看每一双眼睛都觉得真诚,我有心事和老师说我还没聊几句她就懂了,同学们相信我,我都不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们却觉得理所应当就该是我做得最好。

或许这也是我的演绎和幻象吧,我不知道,但总之我热爱那里,那个地方第一次让我有“家”的感觉,那些人让我觉得是亲人、是战友,我在以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速度前进,接触到的是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的新事物。这太美妙了!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文理分班的时候我似乎被我父母认为不存在任何争议地分到了文科班,我犹豫,一边很喜欢这里的老师同学,并且为自己这一年的进步和收获感到高兴,但另一边害怕自己到了高二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出色了?那考不上我理想的学校怎么办?那时父母还是建议我学文,我听从了。本来这是我的决定,但开学我就后悔了,同学基本是理科学不会的,根本说不到一起去,师资也和我之前的班级没法比。还有一些老师的孩子,由于成绩差进不去理科实验班,但是听说文科开了实验班全送来了。我惊呆了。我真的惊呆了。怎么可以这样?!我真的不想在这儿呆了!再这么下去我可怎么办啊?!知不知道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我近乎疯狂地和我妈交涉,我说我呆不了了我要回到理科班去,她直接摔碗摔筷子,和我歇斯底里地大吼,骂我不懂事,说什么她工作上都忙成一锅粥了我还在这儿和她说学文学理这种小事。

什么?小事?大姐,你睁开眼睛看看,凭什么你的事就是大事,我的事就是小事?啊?!还有脸去给别人传授怎么教育孩子?你除了亲力亲为生了一个孩子以外,你有哪一点可以被称为一个母亲的?你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填洞的是吗?就像饲养员养猪是为了杀了它卖钱。当我不愿意再像个傻子一样给你填洞了就这么对我!是吗!我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唯一的渴求就是想读书,我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逃出这个地方到大城市去了,你还要阻拦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永远听不见我说话!你还怎么有脸去说别人的妈妈为什么在孩子高三的时候还出去旅行?你在我生命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是生了一个孩子就可以成为一个母亲的!你眼里只有你自己!和你爸你妈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有时间发愁怎么给你弟你妹买房子,为什么不听我说一句话!恨死你了!我一辈子也不原谅你!你知道知识有多重要吗?!教育才是最大的杠杆!你懂吗?!亏你还是干银行的,你懂什么叫杠杆吗?!不是你有钱就行了,这和你花钱不花钱没关系!你必须付出时间精力心血的!我愿意付出,可为什么我没有一个机会?为什么!

我甚至没有办法呼喊,每天都在和男朋友说我想大哭一场,但就是哭不出来。我知道我已经在很强的压力状态,我已经开始拼命合理化这十年的一切。

我很清楚我现在拼命在对抗,不如接纳这份对抗,不管是不是孤绝的状态,至少愤怒在出来,力量在升起来,我也开始真正面对分离的问题,也许并没有那么糟。既然我那么清楚教育是最大的杠杆,那小时候家里不投资,现在我自己投资自己嘛,停一停,去做影响圈的事,去继续学当年他们都不认可但我就是很喜欢的人文社科,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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