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玩具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事情发生在一九七七年初夏美国康涅狄格州的布特福德一个有月亮的夜晚。

*

为什么不结束?汤姆问琼斯,傍晚他们在约定的俱乐部喝雪梨酒。

我感觉快崩溃了。琼斯盯着对面跳钢管舞的玛丽,沮丧地说,我要自由自在,可是办不到!

瞧,伙计,汤姆将一张图片递给朋友,说,看看,比尔提供的新产品,我想你会喜欢。

他接过来,仔细打量,比尔这个狗杂种真能设计!他说。

他给你半价折扣,伙计,你需要,对不对?

让他见鬼去吧!我无法做到。

所以,你始终困在抑郁的坚果壳里,但你可以出来的,是你自己不愿意?伙计,看,你又要发火了,是被我说中了!我们都在帮你。

帮我?他冷笑,汤姆,你和比尔是不是都上过玛丽了?

什么?

上床!

伙计,你说的是谁?

呵呵。对。我忘记了。汤姆,琼斯说,这里还有同名的玛丽!

你还没回答我前边的问题,伙计,汤姆带着不满的口气说。

我讨厌你们俩,自以为是,以为我是个傻瓜吗?

她只是变成了个充气娃娃,汤姆说,伙计,你忘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能记起,可是,琼斯恶狠狠地说,我早该摆脱这一切。

是结束。汤姆说,可你不乐意,还是你不敢。

我喜欢她们,琼斯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口说,像苍蝇追逐腐肉,我他妈的知道这样会很恶心!

所以为什么不结束?为什么,把自己变成肮脏的苍蝇?伙计,我们都能助你一臂之力。

听着,汤姆,你们觉得我足够蠢,是的,你们应该这样认为,我也时常这样想,我快将自己毁掉了!但是,但是,你们难道真的不明白吗?他眼神里流露出痛苦。

无法结束!可怜的琼斯,傻孩子,你还没长大成人,这在我和比尔看来都不算个事。

对我很难。他说,眼神又转向跳钢管舞的玛丽。

两个人沉默了,拉特格里夫先生吹的萨克斯配上粉色射灯的光圈营造出颓废和迷离的景色。蛇一般扭动的玛丽薄如蝉翼的透明衣衫缓缓褪净。

年轻男侍者走到他们桌前,端上新点的一瓶黑麦威士忌。

小子,等等,琼斯面孔有了几分醉意,说,过会儿能请那位甜心喝一杯吗?

他说着给男侍者手里塞了张二十美元小费。

当然,先生,不过,男侍者瞥了眼手里的钞票,笑盈盈地说,您得另外再付五十美元。

别理他,汤姆不安地大声对侍者说,他现在不需要充气娃娃!

琼斯放声大笑,侍者不知所措,看看两个秃顶的年轻客人,接着用询问的目光锁定在琼斯脸上。

小子,我可没开玩笑,他又掏出两张钞票递给侍者,说,告诉玛丽小姐我会一直等她。对了,再给我们送一盘奶酪香肠饼。

汤姆叹息两声,又因琼斯的执拗苦笑,说,你叫我很不自在,比尔也这样对我说过,你让他也不舒服,虽然我们并不想去介意,但是,感觉真糟糕。

我在深渊里跳舞,琼斯神经质地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欲罢不能,我能听见撒旦狞笑,汤姆,我也害怕,然而控制不了!你们也来吧,那样你们就会明白我的心情。

我看我得先走了。我他妈的可不能和你一起去跳你说的那狗屁舞!汤姆恼火地站起身,再见琼斯,比尔和我为你感到伤心。

再见,再见,他说,你和比尔全见鬼去吧!我现在没有朋友了。

他咬牙切齿,将满满的一杯威士忌饮尽。

*

先生,你是要带我回家,对吧?两个小时后,玛丽·温克斯坐进了琼斯·布兰登暗灰色的福特越野车里,带着撒娇的口气说,现在已经过了凌晨,我们可以先兜会儿风吗?

你想去哪儿,宝贝?琼斯郑重地问,同时发动汽车。

沿着第五大道绕一圈,这时候没什么车,开得越快越好。

好。

把油门踩到底,先生。我们一起飞吧。

好。

飞过该死的布勒克林区。

好。飞过该死的布勒克林区!

极速让我兴奋,先生,尤其在这空寂的午夜。

玛丽点上一只烟,自己吸了几口,然后塞到琼斯嘴里,她亢奋地欢呼,看到窗外被他们迅速甩掉的景物,全身血液沸腾。

现在车子就像一颗出膛子弹,射向城郊的荒野。

很幸运,公路巡警没发现跟上来,醉醺醺的琼斯,脑子却非常清醒,他想,我没法变成他们说的另一个人。我无法改变,等会儿兴奋完了,我又将多么痛苦。

这是去哪儿,玛丽感到了不对头,窑开车窗将头伸出去,冷风迅捷地撩乱了她红色的波浪长卷发,她的声音有些走样,如唱盘转到了磨损部分吱吱变声。

把窗户关上,你会着凉的。他没回答她提出的问题,用突然严厉的口气命令道。

我要下车,先生!她恐惧地叫起来,求你了,我知道我错了!

什么?他说,将油门踩得更深,你不是想飞吗?宝贝,你该快乐啊!

她哭喊着,猛地来抢他的方向盘,但车子已经驶进了一片树林。

漆黑的天空一轮满月正在形成,乳白色的青灰洒下,琼斯将玛丽拽下车。

放松,宝贝,他大声说,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游戏!

不。先生,别伤害我,求你了,她瑟瑟发抖地爬到琼斯脚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小时候,妈妈让我剥一盆洋葱,她在旁边监督,对了,还有我的继父,他们经常逼我玩些新花样。琼斯蹲下身,手中的卡夫托迷你枪管伸到玛丽的下巴处,像一根冰冷的手指上台,将她的面孔扬起。

看着我,他说,别哭,我不会让你不开心,玛丽,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我有些冷,她哆嗦着,想尽量让自己镇定,先生,我们可以再喝点杜松子酒。

很好,玛丽,他说,你别动,我去后备箱里拿条毯子,我会把你裹得紧紧的。

先生,我是说再喝点,她努力提高了嗓门,说,我的皮包里还有半瓶巴尔迪摩杜松子酒。

够了。他说,不能再喝了,亲爱的玛丽,你需要一条毯子把你裹起来,你会温暖的缩小藏在里面,你明白吗,当时我必须在两分钟剥完一盆洋葱,否则......

我的继父是一个屠宰工,他对一切畜生绝不留情,琼斯嗓音变得凄凉,他对我说,人并不比一条狗更高级,他影响了我妈妈。我妈妈从前不会让我剥洋葱,不会用烟头烫我。

太糟了,先生!她战战兢兢地迎合着他的情绪,我完全能理解,这样的父母不该在这个世界存在。

你有同感?

是的。我想分享给你,他们在我幼年,我是指我的父母,玛丽认真地说,经常让我站在一只盛着冰块的水桶中,那通常是冬天,我光着脚,裤子必须卷过小腿,外面飘着雪花,一站便是一个钟头。

别骗我,他说,你的脚如果真的遭到了那种折磨,它们应该变形了,你怎么还能跳舞。

先生,玛丽慌张地解释,是很小的时候,我现在都能记忆犹新,但我六岁那年他们犯了事,进了监狱,我被姑姑收养,之后我再没吃过那种苦头。

好吧。我相信。他呵呵地笑,把玛丽拉起来,说,亲爱的,待在这儿,靠着这棵冷杉树,我去拿毯子,你得乖乖的,千万别玩花样,不然,我们就无法平等相待!

我不会离开,先生,玛丽赶紧保证,就算跑我也不知道在这荒林里该怎么逃掉。

但琼斯一转身刚走出几步,玛丽便掉头狂奔。

*

在返回的路上,经过一个电话亭,汤姆·鲁宾逊给比尔·克拉克打过去,说,毫无办法,他无药可救!

那头沉默许久,才传来声音,我们早晚会被他害死!

那该怎么做,比尔,按照下一步行动吗?汤姆疲倦地问。

马卡比农场那间木屋确实空了很久,比尔若有所思地说,现在我们可以找个借口,送他去隐形。

警察会找他的。

我们无法阻止一个疯子干蠢事,只好让他默默发疯,那样警察不会查到他。

那你快出来,比尔,我在贝拉拉街的拐口等你,快点,开上你的皮卡,我们或许还来得及。

半夜,刮起一阵大风,月亮藏进了云层中,两个朋友坐在驾驶室里,周围静得可怕,对面公寓楼里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

这回是不是换了玩法,汤姆低声说,琼斯不想把人带回来了。

耐心点,比尔说。

汤姆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他想起了他们小时候在家乡帕多伊小城的往事。三个最好的伙伴,像西部片里形影不离的牛仔。在所住的昂皮菲尔区嬉戏游荡。

今晚我应该带他去打弹子球,他喜欢黄色弹珠,对吧?汤姆喃喃自语。

金色。比尔说。

他一直怨恨,七年级的时候被人带走,汤姆说,他眼中的两个善良的邻居叔叔。把他关了三天。将他吊在废弃的谷仓里,有一阵子他们边看他挣扎边玩自己的香蕉,然后再把他放下来,对着他奄奄一息的嘴巴喷洒怪物精灵......

够了,真他妈的见鬼,比尔说,他说他现在也喜欢小孩。

他什么都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自己。

所以我才打算给他一个新产品讨他开心。

算了吧,比尔,汤姆说,他根本瞧不上你那些破玩意儿。

我可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结果,哎,哎......他来了,下车,别惊着他,咱们装着若无其事地在等他。

*

玛丽·温克斯一口气跑出树林,然后到了公路边,她气喘吁吁,全身发抖,耳朵往后听,没有脚步声追来。

她觉得精疲力竭,却不敢停留,顺着公路继续跑,希望遇见一辆车,或者前方会出现一座加油站。

一道白光亮起,是强力手电,死死照住她被汗水打湿的脸孔,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亲爱的玛丽,这可不行啊,你太慢了,我从后面绕上来你还在像乌龟般爬行。我给了你机会,啊,别哭,别哭,甜心,这只是一个游戏,我继父当年也把我放到荒郊野外,让我在黑夜的树林如小鹿一样蹦蹦跳跳,他带着卢福顿双筒猎枪追逐我,子弹在我周围爆开,我感到震耳欲聋,我知道他不会打死我,他在后边高兴的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可是我害怕,哭都哭不出,身体一个劲地颤抖,我无数次跌倒,又站起,荆棘划破了我的衣服皮肤,我的鞋子跑掉了,松针扎满了我的脚底,我在流血,明白吗?一个孩子只能在内心不停地抽泣……

琼斯的嗓音变得机械而冷漠,玛丽跪倒在地,饶了我,先生,求你了!

她磕着头,用嘴去吻他的鞋尖。

抱歉,玛丽,他缓和了口气,说,我原来以为你会觉得有趣,你喜欢速度,我们疯狂地飙车,你不是很兴奋吗?因此我想,咱们来点更刺激的,瞧,你居然不习惯了,你在发抖,变成了小猫小狗一样,我妈妈曾经就抱怨我胆小,我在她面前努力改变,我爱她,她毕竟是我妈妈,她酗酒成性,甚至好几次试图把我卖掉换酒喝,结果没人买我,她也只能卖她自己,她十六岁就有了我,但她不知道我的生父是谁,她和一帮坏小子混在一起,他们偷窃、打架,听重金属乐队,在露天胡搞,朋克主义者,垮掉的一代......但她不开心,她恨他们,恨生活、恨我、恨世界、恨她自己!她把我罩进黑色的编织袋,那时候我刚六岁,我能钻进那袋子,她费力地提着,将我扔到垃圾堆,晚上我又回去,她没锁大门,只虚掩着,我悄悄进去,路过他们的卧室,听见他们在嘻嘻哈哈说笑,一股大麻烟味从里边飘出。

琼斯将玛丽拉起来,让她站好,问她是不是感觉好多了。他将电筒递给她,向她保证不会发生可怕的事,这只是游戏、恶作剧,真心话大冒险。

你来照亮,玛丽,我跟在你后面,你带着我向前,我们到车上去,我们回家,结束游戏,你看怎么样,将来你会怀念这个夜晚,看,月亮从云里又出来了。

他们顺着路边往回走,女孩有些踉跄,不时他要扶她一把。这时候远处有一辆车子开过来,车灯扫到他们,也只是一瞬,玛丽多希望那辆车能停下来,但司机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把车开走了,也许他以为他们只是一对在找刺激野合的情侣。

*

三个朋友坐在琼斯家客厅的长沙发里,喝着才煮好的一壶黑咖啡。没开灯,茶几上点了根只剩一半的蜡烛。抬头看窗外,午夜的月色清晰皎洁。

上次也是这种氛围,汤姆说,不过,是另一个玛丽。

我们得对你说多少遍,一切都结束了。比尔郑重地说,琼斯,我们得回到从前。

他拍拍琼斯的肩膀,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为什么喜欢制造玩具?琼斯盯住比尔发笑的脸冷冷地问。

我他妈的也不是喜欢,这是我的本行,我是设计师,你忘了?比尔说,研发各种玩具,伙计,你脑袋又开始短路了吗?

没有。我很清醒。可是,他慢吞吞地说,我已经讲过了,我,无法结束。你们以后能不能给我滚远点。

没谁想管你的屁事,比尔说,但是伙计,你今晚干的事情会把我和汤姆也拖下水,明白吗?

比尔,你是个狗杂种!

冷静点,汤姆插嘴说,一只手轻按住琼斯左肩。

我妈妈喜欢对我说我是个垃圾,琼斯说,因为她知道她成了垃圾,所以她憎恨我,我那时还不懂得我为什么是个垃圾,因为我不恨她,我一直到现在,我都当她是我妈妈。

该死的,别再提你妈妈了,比尔气呼呼地说,你还没受够她吗?一个极端蛇蝎心肠的婊子!她生下你,就是为了把你毁掉!

闭嘴!琼斯全身发抖,但他仍努力克制着,你不许这样说她!她在我面前也哭过,安慰我,发誓以后对我很好,不再打我,她说过的,还带我去了趟迪斯尼乐园,我们一起吃了羊排饭和冰淇淋蛋糕......

得了吧,比尔叫道,你认为她还不够坏吗?你被骗到谷仓里,她什么都知道,她就在外面看着呢。

所以我才杀死了她!琼斯歇斯底里地喊起来,是他们让她变坏,比尔,明白吗?是他们毁了我和我妈最后的一点关系!

好了。好了。汤姆将两个朋友隔开,避免他们打起来,大家别再纠结过去,看看眼下,我们该怎么处理那个玛丽。

对,又一个玛丽,比尔说,真见鬼,我们又得给你清理。

我不需要。你们走吧。琼斯缓和了情绪,低声说。

你不需要,啊,真他妈的了不起,去你的不需要!比尔冷笑,说,哪回不是我和汤姆来给你擦屁股!

所以你们别管我了!我也受够你们了,知道吗?我无法结束。

算了。比尔说,你永远长不大。我们不能让你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得把你关起来。

什么?琼斯不安地说,你们想囚禁我?

不是这样,伙计,听我说,汤姆拉住琼斯的一只手解释,我和比尔商量了,让你换个环境,免得你又要去寻找叫玛丽的女人。

我没想过伤害她们,只是交朋友,琼斯说,谁也不想弄到那一步,上次是我太亢奋,我当时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我看她能不能被我吊起,看她的脚在空中乱蹬,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就那样发呆看着,我忘记了把她放下,这不能怪我,事后我比任何人都痛苦,我被困在恐惧悲伤中,啊,你们觉得很荒唐吗?不,我从未想杀死她们,包括我妈妈,她醉了,昏昏大睡,我用绳子套住她,我想让她醒来,向我道歉,请求我的宽恕,说她错了,她不应该帮那两个男人把我骗到谷仓,她收了他们的钱,五十美元,然后和我继父去吃喝。我确实将她勒醒了,她却对我做鬼脸,嘲笑我,我妈妈发疯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使劲往后拉绳索,我要让她明白,我没错,错的是她,但我心里在哭泣!

妈的,又来了。比尔对汤姆说,我们别搭理他,快,去看看那女人。

*

玛丽缩在一张弹簧床上,手脚被捆绑,嘴上贴着胶布,先前琼斯给她喝过掺了利眠灵的番茄汁,还没醒来。

他还没杀死她,比尔说,坐到床边,盯着玛丽紧闭双眼的脸。

要不要把她弄到浴缸里?放满水,脑袋向下沉进去。汤姆犹豫不决地说。

你是肥皂剧看多了吗?比尔说,我们不能为了那个狗娘养的背上人命。

可是她活着会告发。汤姆焦躁地说,再把她做成玩具吧,你不是很擅长,不是很喜欢这个吗?

听好了,汤姆,我他妈的是喜欢收集人体玩具,我会去买那些可以搞到的尸体,但我不会杀人,我做的是设计,是玩具艺术!比尔有些恼火地说,况且俱乐部的人会发觉,是琼斯带走了她,警察会找来的。他前几次骗来的只是一些流浪的站街女,警方对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即使报案,他们也不会认真调查,一个肮脏的婊子不见了,也许只是去了其他州出卖自己,对社会的害虫,没谁会喜欢,所以我才愿意将她们做成玩具。

那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比尔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从我这儿出去,我不需要朋友,突然琼斯走进卧室,面色惨白,咬牙切齿,手里握着那支塔夫拖小手枪对准他们。

你俩不想被我打死,就赶快滚!正好三颗子弹,他怪笑起来,扭曲的脸上突然多了几颗眼泪,我妈妈身上一直藏着这支小手枪,她无数次说过,你们明白吗,她总是烂醉如泥,她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她到处流浪,她并不想那样,被人玩弄,然后随波逐流,变成一块臭肉,她这样形容过自己,她随时准备自杀,所以买了这把枪,但她不甘心自己一个人去死,我继父常打她,她也咬他,可终究敌不过他的拳头,她说,三颗子弹,宝贝,你一颗,我一颗,最后一颗,哈哈,属于查理!

棒极了,他妈妈叫玛丽,他继父叫查理,多么般配的两个人渣啊,他却念念不忘他们对他的残酷虐待!比尔冷笑着,对汤姆说,可是只有我们还在关心他,他竟然感到不自在,这多么滑稽。

我们是从小长大的好朋友,汤姆说,把枪放下,你需要我们,你得结束这一切,从你压抑的坚果壳里走出。

他靠近琼斯,说,放松,放松,一切很快就将结束!结束吧,伙计,你可以做到!

枪声响了,射中了床上的玛丽,她已经醒了,听着他们吵嚷,琼斯第一个发现,他忍不住扣动扳机,子弹击中她,使她疼得全身抽搐。

比尔扑上来,打掉他的手枪,将他按在地板上,怒不可遏地吼叫,琼斯,你这个狗娘养的杀人犯,如果我们不是从小长大,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会马上扭断你的脖子!

我不能让你们伤害她!琼斯哭喊着,玛丽只能属于我。我无法放弃玛丽,无法把她交给你们,你们会污辱她,边污辱边殴打她,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什么充气娃娃,全是借口,你们比我更坏,对不对?

他们将琼斯捆起来,用一双袜子塞进他嘴里。

他们查看女人的伤 情,发现子弹已经深深射进她的右胸,血不停地涌出,她已经奄奄一息。

他又干掉了一个玛丽。比尔说,真他妈的了不起啊!

现在该怎么办?汤姆问。

他必须得去马卡比农场了,那个荒废的地方,我们得把他永远关起来,让他人间蒸发。至于这个玛丽,比尔叹口气,说,我又得受累做个玩具娃娃了。

很好。这是最后一个玛丽了。警察会以为他们是同时失踪,汤姆苦笑着说,或者也会以为他们是私奔,一见钟情,打算去一个更美好的地方过快活日子。

我要抽支烟,比尔走到客厅的窗户前,望着照进来的月光,夜色真他妈的不错。他自言自语地说。

有一回我们在那谷仓边捉蟋蟀,还记得吗,也是这样光洁的月色?汤姆跟出来,两人并肩站着,他说,想想都觉得美妙。可是后来,琼斯再也不敢去那儿了。

我们是在替我们老爹还债,他妈的,两个老禽兽,比尔说,他们把琼斯带进那谷仓,他妈毁了他第一次,他们毁了他第二次,从此他再没从深渊里爬出,虽然我们努力帮他,但是现在看毫无意义。

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深渊。汤姆说,对不对?一个走不出的变态噩梦的循环深渊。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6,142评论 6 498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2,298评论 3 392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62,068评论 0 351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8,081评论 1 291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7,099评论 6 388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1,071评论 1 295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990评论 3 417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8,832评论 0 273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5,274评论 1 310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7,488评论 2 331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9,649评论 1 347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5,378评论 5 343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979评论 3 325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625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796评论 1 268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7,643评论 2 368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4,545评论 2 352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