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读了高高的《追光》,她的文字是那样的细腻和唯美,带着花的香气,带着晶莹的露水,带着深深的情谊。读她的文章,一下子勾起我心里光的故事。
那年,在美术馆二楼的大厅里,我站在安业民的铜像前,临摹铜像。
军报的刘老师说,出去写生不要怕别人议论,你要是在乎别人的议论,你永远都画不好。想着刘老师的教导,给自己打气站在那里,任凭旁人说长道短,就像清风吹过。
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又是一位好事者站在旁边指指点点。我心里多少有些烦,想着不要受到干扰,继续画我的。那人说了些什么没往心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肚子有些饿了。那人又回来了,对我说:“还没画完?真够认真的!我看差不多了,走吧!”
“走什么走!”我心里有点小反抗。想着之前画大卫,怕光源改变,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这才哪到哪呀。
那人又说:“够执着的。”或许是这样的鼓励,我侧过脸,看了那人一眼。也是像刘老师一样穿着白衬衣绿军裤。那人掏出了速写本,飞快地画着,草草几笔,安业民就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我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老师”。
老师说:“看你画了一上午了,画展还没看吧,走,一起去看看。”说着老师从他的军用挎包里掏出了两个面包,递给我一个。我说:“我不饿。”拒绝了那个其实我挺想吃的面包。
我跟在老师的后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老师就笑笑说:“小姑娘警惕性还挺高。没事的。”我们一边看,老师一边给我讲解。从人物到背景,从构图到色彩,都有他不俗的见解。我最初的对抗被他的讲解渐渐地溶化了,不知不觉中一种钦佩从心中慢慢升起。
我们在三楼的一幅画前站住,老师告诉我,那是他的画作。说着,老师掏出他的军人证,让我对比他军人证上的名字和画作下方作者的名字。
那是一幅表现珍宝岛战士保卫祖国的作品,画面上一个解放军战士正趴在雪地里,警惕地注视着前方。那个小战士的脸堂红扑扑的,身上披着白色的雪披,他的周围是皑皑的白雪,白雪中带着淡淡的蓝色,远处是黑漆漆的森林。
老师给我讲绘画中色彩与光线的关系,讲光的运用和光的效果,讲人物眼睛里的高光。之前刘老师给我讲过“高光”,那是眼神最明亮、最有神的部分。
我说,小战士的眼睛里有对祖国的热爱和对敌人的警惕,所以他的眼睛特别明亮。而他脸上的红色与周围的白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师笑了笑,又说起冷暖色的对比和颜色的互补。之后,把挎包里的那个面包掏出来递给我,好像奖励一样。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下午五点钟,我们离开美术馆,向西走,走到故宫,沿着筒子河继续向西。河水青青,树影婆娑,橙红色的夕阳洒在老师的脸上,好像涂上了一层油彩,他的眼睛亮亮的,那样神采奕奕,老师好英俊啊!我在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再看他。
老师问我:“艺术家的职责是什么?”我答不上来,窘得满脸通红。老师告诉我,艺术家的职责就是要发掘再现生活中的美,揭露鞭笞生活中的丑。
老师给我讲《天鹅湖》,讲《牛虻》,讲《爱与死》(就是后来的日本电影《生死恋》)。说着,从他的军挎中掏出速写本,飞快地画一张“牛虻”的速写送给我。
那时,我刚高中毕业,老师讲的这些对我来说,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用今天的话说实在是太高大上了。那个时候文化被禁锢,根本看不到外国小说,更不用说外国舞剧了。
那时只有《艳阳天》、《金光大道》,我看《青春之歌》时,都是用《中国青年报》包裹着,生怕被别人看到。
我们约好第二天,继续来美术馆看画展,把前一天没有看完的部分看完。之后,我们又来到故宫筒子河边观光看水。
老师让我观察筒子河里水的变化。远处,午后的阳光撒在水面上,像细碎的银子,波光粼粼,闪闪烁烁,变幻着斑斓的色彩。在某一刻,像是有火星迸射一样的耀眼,似乎还听到了清脆的声音。当有小鱼游过时,小鱼划破了水面,好像那闪亮的缎子被人扯破,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近处,那水的颜色也十分有趣,水深的地方,那颜色是翡翠绿、宝石绿、艳绿和鲜蓝,水浅一点的地方,是淡绿、苹果绿、豆蔻绿,特别是阳光射过来,河水变得透明透亮,那么清灵恬静。
天边有红色的晚霞飘落到水里,我似乎闻到了花的芳香,那玫瑰红、桃红、金红、柠檬黄,还有天蓝在水里飘动着,舞蹈着……我有点想叫,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呀?河水无时不刻在变幻着,这色彩太神奇了,像是打翻的调色盘,将几种不同的颜色都呈现出来。我第一次觉得这河水这么、这么有趣。
难怪画家笔下的色彩那样的丰富,因为他们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老师又让我观察被光穿透的树叶,它也变得通体透明,那样的生机勃勃。
临分手时,老师要了我家的电话和地址,也给我留下一个有代号的信箱,告诉我,这个地址轻易不要用,他们所有的信件检查都十分严格。
回到家里,我心里有一些忐忑,有一份期盼,有一种回味,还有一份不安,甚至是慌乱。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同志这样单独交谈过,是那样的愉悦和不满足。我和我的一个高中同学说了。她说:“你傻呀,这你还不知道吗?”
之后,我盼着老师的电话,盼着老师的来信。但始终都没有,石沉大海一样。
大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冬天我收到了老师从东北边陲寄来的包裹,里面有一个老师亲手为我制作的大大的厚厚的硬皮速写本,老师在速写本的扉页上还题了字:“最有害的是,自以为懂得了什么。”在这个速写本里夹了一封厚厚一沓子信,还有一个信封,里面是两只用红丝线系在一起的人参。
老师在信中告诉我,他离开了北京总部,下到东北基层连队了。还说,他如果一直在北京,一定要好好教我这个学生,说我的色彩感好,适合学油画,并鼓励我第二年去报考美院试试。
其实,那时我已经放下了画笔。
又过了好几年,老师到北京出差。那天晚上我单位里恰好有会,回来很晚。进了家门,看到父亲正和一个军人聊天,是老师!
父亲告诉我,他们煮了面,已经吃过。老师告诉我,他在我家已经等了好长时间,只想见我一面。
我送老师回他住的部队招待所。路上,老师告诉我,他刚到东北的那段时间,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没白天没黑夜地画我,总是感觉不像。
他说,画着画着,竟记不起我的样子。后来老师得了胃病,胃被切除了四分之三。他现在已经结婚了,爱人是他们师长的侄女。她不懂得画画,只知道每天嗑瓜子。
我们默默地走在街上,谁都没有再说话。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一会又缩得很短很短。黑暗中我的眼睛有些湿润,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们没说过一句情话,但心里却有着,连手都没有拉过,就都结束了。
看着老师上了汽车,我使劲地招手。那一刻,借着路灯微弱的光,我看到,老师的眼睛是亮闪闪的,那是泪光在闪。我想,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老师了。
当光打到不透明的物体上,就会形成影子。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光影永远相随。
素描作品看起来比较单调,但是,充分运用光线,素描作品就会展现出丰富的层次和色彩,展现出绚丽的光与影的效果。
其实,人生像河水一样,会变幻着不同的色彩,有了光的加入,便是通透灵动的。人生也像路灯一样,一会把你拉长,一会又把你缩短,但你还是你自己。
其实,人生就像一幅素描画,在一张白纸上,经过千万条铅笔线的排列、交错,构成一幅或丰富多彩、或厚重沉稳的立体图案。
很早的时候,我一直想写一篇小说,名字都想好了,叫作《光影青春》。今天,我把这个故事奉献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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