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生日那年,外公外婆以及舅舅他们来我家给我过生日。外公外婆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给我,我一下子就成为小伙伴们眼中最幸福的那个,那个生日自然也就成了我记忆中收获最大的一个生日。
正是因为那辆车,我从老家到新家那段不足200米的公路上,顺着一个小小的斜坡,一次次滑行,最终学会了骑车。学会骑车的我,更加无拘无束。从此,把从小爱臭美的个性,体现到了极致。
虽然个子不高,但外公外婆送的那辆车已经无法满足我张扬的个性了,“凤凰牌”便成了我的向往。
那是我学会骑车后不久的一天,无意中在母亲的嫁妆之一——一个老式衣柜里翻到了父亲的墨镜。我带上它,照了照镜子,两块镜片几乎要遮住了我半张脸。为了防止它掉下来,我把头稍往后仰,像个威武霸气的将军,样子神气十足。继而,我把父亲的“凤凰牌 ”自行车推了出去,好到处炫耀一番。
那已是秋天的午后,阳光和煦而柔媚,公路上行人寥寥,只有几个荷锄挑担的妇人埋头前行,多少让我有些沮丧。正当我忙于遐思时,一辆中巴车与我相对驶来。我心中窃喜:这车上人应该很多。于是我像杂技演员一样,把车上的人当成了我的观众。我单手握着车把,另一只手拨弄了一下眼镜,强行耍酷,结果没有看到车轮前方的一个小石头,连人带车猛地翻到路边一个距离路面不足一米的水沟里去了。而在那时,中巴车一闪而过,我猜想司机肯定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的糗样。
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努力地把车扶起来,然后迅速四下望了望,发现没人,心中又是一阵窃喜。正当我得意时,一个中年男子浑厚带着干涩的笑声从背后响起,让我尴尬不已。他是我其中一个小伙伴的父亲,那一刻,他正在一个两三米深的泥坑里制作土砖,估计是他从坑里走出来时,刚好目睹了这一切。
我扶着车,匆匆地跑远了。
从那以后,我骑车再也没有摔过,一直到今年五月——二十二年没有骑车摔跤的我,竟然在平坦宽阔的公路上摔了一跤。
事情具体是这样的:那是一个平常的周日,天下了点小雨,不久雨就停了。我趁雨停,骑着共享单车去给离家不远的一个学生上课。那时的路上,人不太多,但来来往往的车子很多。绿灯亮后,我骑车穿过马路,我骑得小心而平稳。一排车子等在斑马线前,车主们究竟是百无聊赖,还是意兴阑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正当我快穿过马路时,一辆转弯的车从我面前疾驰而过,吓得我赶紧捏住了车刹。也许是因为太过突然,也或许是因为路面有些湿滑,我连人带车摔倒在斑马线上。那一刻,我脸上火辣辣的,肘部和膝盖都磨破皮了,有些惨不忍睹,更是火辣辣的。我突如其来的摔倒,也许给那些或百无聊赖或沉闷乏味的陌生人添了一些新奇的作料,以至于让他们乏善可陈的午后不至于那么灰白单调。
我匆匆地把车子扶起来,骑着它扬长而去。
如果说年少时的骑车摔跤是因为轻狂导致,那么成年后的摔跤,又是因为什么呢?没有了懵懂岁月里的冲动、爱表现以及无所畏惧,取而代之的是生活里的沉稳、内敛,甚至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却依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糗样,狼狈不堪,实在是难以理解啊!
难道,这次的摔跤是在暗示着我,在这世间行走,还应该更加小心翼翼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