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樽与花

过去有很多日子,我常用“平静”来形容自己的生活,像一只空空的花樽,静置在时间之外。可是就在今年,命运丢了一束花进来,于是我有了春天,有了严冬,看花满盛,又看它衰败,为花期快乐,也为之后的枯索而不禁自沮。花打破了我的平静,操纵着我的情意,多半时刻,暗喜不足而心倦有余。有时候,我反倒希望能来一阵好意的风将我吹翻,让残落的花枝掉出来,还我无牵无挂。

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有些小件小件地摆在橱窗里,偶尔回看,或笑或可叹。还有一些太大太沉重,得造一间仓库锁起来,不适合展览。那儿堆的是我们的秘密,那些秘密会引起自我的地壳运动,撕裂,碰撞,泛滥,浸泡,静悄悄地把我们变成另外的面貌,尽管没有人能察觉到,有时连我们自己都发现不了。

但在三百多天里,我还是留下了一些可供分享的回忆。春日乍到时,有人开车带我去看海,夕阳的金光洒向海面,船只驶过,会荡开长长的水痕,像在大海上耕犁。夏天我一直在不停地拍日落,吃了好多的食物,在咖啡店门外看《禁忌女孩》,在吵闹的酒吧喝长岛冰茶,捧着好朋友送的向日葵,就可以兴高采烈地走在路上,心情大好。

秋天虽然过得最糟糕,但也有人治愈我。他们在电话的另一边给我安慰,让我可以放心地哭出来,允许我在漫长的深夜里找依靠。有人给我寄了特别香甜的苹果,有人每天提醒我吃药,叫我照顾好自己,还有很多人对我释放善意。当一切熬过去,发现自己仍然可以在吃火锅时被逗得笑出眼泪。啊,幸好还有大笑的气力。

冬天和朋友去看了电影,在楼下聊天,冷到直跺脚,也在节日里收到过温暖的礼物,在工作中寻到全情投入的安心。只是,生活好像并没有完全好起来,在正常运转的轨迹之下,我仍然困在自己的局中,并不保证没有被再一次伤害的可能。不过我知道,在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就不值得同情了。

冬天还没有停止,一年就要结束了。即便日子这般那般,但对于新的开始,我还是想有所期待。

明年,我希望可以把平静还给自己。不要害怕,不要绝望。我知道,除了爱之外,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爱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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