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整理起书柜来,在一堆横七竖八的书堆中,突然翻到角落里一个锈红色的小铁盒,装着一沓信件,陈旧的白色和黄色的信封,斑驳模糊,烙着时光的印记。从前有人给我写过信呢,多久远的事了?
好奇地拿出一封,看到名字,是最好的朋友阿云,内容是什么,早已经忘记了,抽出信纸,是她在高中时候写的,我读了起来。
“怡文,你的身体好点了吗?说实话,当我回去看到你那胖乎乎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可一听到是因为吃了药才变成那样,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我感觉好难受。有时我真的痛恨自己不成才,要是我能当个医生那该有多好!我就可以把你和我爸的病治好……”看到这里,我会心笑了。我觉得很有必要发给她看,看看曾经对我辣么好,是不是要反省反省,改变下现在粗鲁的风格啊。
翻来其他的几封,一半是她的。还有表姐梅的几封,在众多表兄弟姊妹里,梅跟我最要好,信里都是充满温柔的关切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另有一位女同学的信,信封上写的是内详,而末尾也没有署名,从她的娟秀的字迹和欢快乐观的语气中,找不到能确认她身份的蛛丝马迹了,虽然信里说我给她写了封英文信,但还是想不起到底是谁。唯一能确定的是女同学,我们曾经感情还不错。
是那时候的菇凉们本就特别温柔文艺重感情呢,还是因为写信的缘故,因为这些话不是当面说出来的,通讯不发达的年代感情的交流维系不是那么容易,所有想说的话只能付诸笔下,一写就洋洋洒洒写满几页信纸。因为一来一去也很费时日,好多天才到彼此手里,那些等待的日子就都充满喜悦,所以怎么会吝啬付出真心呢,必须要让对方感受到所有的浓浓的爱。不管怎么样,我都更喜欢从前的方式,从前的慢生活,像木心写的。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 马 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
看到最后,是一封男孩的信。阿云学校的一个同学,信里说,他听阿云聊起过我,觉得我很勇敢(不知道阿云是怎么跟他吹牛的,事实是一点都不勇敢),所以希望跟我交个笔友,互相交流学习,一起进步。字倒是写得很漂亮,端正又洒脱,字里行间也透着诚意,我相信他是真诚的,但我记得后来我拒绝了他。
那时候流行交笔友,也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很多笔友之间的故事。当然,多半是爱情故事,精神之恋。但我一点都不想,那时候对自己命运和未来一片茫然,根本没心思结交异性朋友。或许是源于内心的自卑,害怕跟男孩子交往吧,哪怕只是写信。十七八岁的年纪,感情看得多矜贵,而写信是会泄露太多自我的事情,断不允许和陌生人分享。
有收到信,肯定也回写过信,但我想不起来那些回信里的只言片语,连风格是怎样的也完全没印象了。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谁还记着这些呢。而问题是,有没有人也像我一样,还留着我曾经的来信呢?
曾经那个满是哀愁的少女是怎样跟朋友们倾诉心事的呢?还真是好奇。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她最迷茫无助的青春时光里,曾经有人用这些信带给了她安慰和期待,告诉了她希望和爱。而她,也一定同样温暖过别人的青春。因为这,那段青葱岁月,就值得一生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