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钱,所有的一切都要以物换物。
钱会带来邪魔附体,让你变得再也不是自己。
国家专门成立了“财富会”来处理掉那些沾染过钱的人......
俗称“拔除”
1.
“弄到手了么?”
凌晨二点四十三分,郊外的一个人工湖边一颗毫不起眼的树下停着一辆灰色的车。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左顾右盼确定没人之后拉开后座车门,坐上了车。
“弄到了,美国货,有些年头了,破损了点儿,用作收藏正好。”带兜帽的男人将一个用黑布包着的长方体交给前排驾驶位置上的男司机。司机接过来立刻打开验了验货,接着从副驾驶上拿过来一个同样是黑色的包裹,给了那个男人。
“这尊玉佛也算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了,传了多少代我也不清楚,你...一定要收好了。”
“放心吧。”兜帽男人一把抢过来那个包裹,打开验完货。就在他的手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时候,他好像想起来什么,转头笑道:“听说现在钱市正在高价收2岁以上的孩子器官,若是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说完,兜帽男人推门下车,没有一秒,就借着黑暗消失在了不知道哪颗树的后面。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男人开车离开了刚才的地方。
林涛一路上把那个黑色的长方体包裹揣在怀里,贴身放着。开到灯火通明的住宅区,车刚一熄火,就跳下来一路小跑着上了楼,回到家里。妻子小齐立刻从内屋跑出来,看着他,问道:“东西拿到了么?”
林涛将带着体温的包裹拿出来,“拿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齐不停的呢喃着,跌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两只手里,“我的女儿有救了,我的女儿终于有救了。”
林涛坐下来抱着妻子,嗅着妻子身上的香味,悬了这么久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下来了。
两个月前,他们的女儿总是说自己犯困,起初夫妻两个人只当是小孩子玩的累了,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休息一下。没想到孩子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夫妻两个人才惊觉出了问题。
带去医院,什么检查都做了,就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健健康康一个孩子。就是睡不醒。
最长的一次睡眠时间是4天3夜,醒过来不过十一个小时,又睡过去了。直到现在已经是睡了两天多了。
医生说:“孩子就是睡着了,没有别的问题。”
可是谁家的孩子能睡这么久呢?!
夫妻两个人抱着孩子站在医院门口。四面八方的风吹的透心的凉,怀里的孩子睡得面容安逸,若是路人看见,也会感慨一声睡着的孩子是这样的乖巧安静。
只有林涛和小齐看着孩子的睡颜,越来越觉得心惊。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没有了魂魄的植物人一般。
这时,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穿着普普通通的灰白相间亚麻料的衣服,走到两个人眼前,莫名其妙的就停了下来,看着两个人,说道:“女娃娃,你在哭什么啊?”
小齐抹了抹眼泪,“婆婆,我孩子生了病,连着睡一个周都不醒。”
“那看医生了么?”
“看了,医生说孩子很健康,根本没有什么毛病。”
“别哭孩子,让老婆子给你指个路,有个大夫医术可神了,什么病都能治好。只是…”老婆婆欲言又止。
小夫妻两个人一听,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拉着老婆婆问道:“真的么婆婆?是哪位大夫?家住哪里?我们要拿什么东西换这次看病?“
老婆婆面露难色,“大夫就住在城西,这位大夫看病,不换任何,只收…“她附在小两口耳边,用游魂般的声音说了一个字,”钱“
2
世有邪魔,从地狱出,分身千千万,是为钱。
钱,乃万恶之源。
世人碰之,即邪魔附体,非人非鬼非魔。
一经发现,即刻送交“财富会“,进行污秽拔除。方可重返世间。
林涛和小齐带好东西再一次抱着孩子走在这条曲折阴暗的路上。城西一直都是全城经济最不发达的区域,也号称是T城的平民窟。住宅楼一栋紧连着一栋,几乎没有什么楼间距,进进出出的都是靠着数条楼道打通之后连起来的小巷。
两个人转过第七个弯,来到熟悉的楼道前。这里有一个牌子,写着“话不多说诊所“右下角画着一个往里的箭头。
阴暗的环境,角落里还有一窝老鼠饿死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老鼠屎上。
屋子的门是那种老旧的绿漆木门,随意就可以踢开的那种。但是这扇木门后面,有一个8cm厚的铁门。
门的左边有一个毫不起眼的门铃按钮,基本上已经和脏灰色的墙融为一体了。
林涛伸手按响门铃。很快,里面传来了一阵轰隆声,门被打开了。那个瘦骨嶙峋,眼眶凹陷,眼珠外凸的大夫佝偻着身子再一次出现在两人面前。
妻子小齐和上次一样打了一个寒噤,哆哆嗦嗦的抱着孩子跟在林涛身后走了进去。
房间里烟雾环绕,乍见之下,只觉十分阴森恐怖。林涛却总感觉有一种莫名熟悉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不散。
墙面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很多尊财富会画出来的钱魔的画像。
唯一的窗边放着一个三座的老旧款布艺沙发,灰扑扑的样子,一看便知是很多年岁了。沙发的正面,距离窗户最远的地方,放着一个五斗柜。林涛和小齐都知道,那个五斗柜里,全是钱。
小齐抱着孩子就站在铁门边上,林涛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的很严实的包裹,黑色的,就是前一晚他用家里家传的玉佛换来的“美国货“。
那个老大夫接过去,立刻打开包裹,一种入魔的疯狂出现在他的脸上,老人的面部表情完全扭曲。这种感觉让林涛庆幸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开这个包裹。
夫妻两个看着这位大夫一张一张的数着这些钱,一边数一边说道:“是美元,都是美元,虽然有点儿破损,但是这种香味,是极品是极品。“说着,他深吸了一口,像是瘾君子闻到毒品时的表情。
一张张数完,一共一百张。他小心翼翼的将钱包好,揣在怀里贴身放着。对两人道:“抱着孩子进来吧。“
里屋是一片昏黑,一张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对面是一个高柜,柜子顶上放着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两根燃烧到一半的粗蜡烛。
“孩子并不是病了。“大夫打开一块脏灰色的布袋,里面露出长短不一的数根长针。他拿起来一根针,”把蜡烛拿过来。“
林涛闻言立刻从高柜上拿下其中一根蜡烛,大夫没接,只是抽出来一根针放在上面烤了一会。
“把孩子的衣服脱了。“
闻言,小齐立刻照办。大夫慢慢的将针扎在孩子的身上。
“孩子并不是病了。”大夫又开始说这句话,看着一针一针扎下去,小齐的眉头皱了起来,“孩子之前接触过什么人?”
“没有。”小齐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似乎有一种并不想要大夫继续说下去。
“你在说谎。”大夫的样子变得十分诡异,他抬头盯着小齐,用一种穿透一切的目光看着她,声音尖锐的缓慢说道:“她这是中毒,根本不是病,所以医院什么都查不出来。”
“你胡说!!”小齐的声音变得极其尖锐,一把推开正在下针的大夫,“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你一个被邪魔附身的鬼你凭什么这么说!”
林涛睁大眼睛,似乎还没弄明白事态为何突然发展至此。
“我是被邪魔附身的鬼,那你是什么?”大夫扎完这根针,突然站了起来,发出桀桀的笑声,“我要是被邪魔附身的鬼,你就是邪魔本身。”
大夫桀桀的笑着,继续说:“你身上的钱臭味,早就不是檀香能遮盖的!”说着,他还站起来去使劲儿闻小齐身上的味道,表情和他闻‘美国货’一样的陶醉,甚至更甚。
林涛原本瞪大的眼镜瞬间瞳孔紧收。他忽然想起来鼻尖一直熟悉的味道,就是家里的味道,是小齐身上的味道。
“你需要被拔除!”小齐一把推开凑过来的老大夫,“你不要靠近我!也不要再碰我女儿!”
“拔除?”老大夫又开始发出那种桀桀的笑声,“他们拔除不了我的,我是在赚钱。”
“但凡碰过钱的,都会沾染上邪魔,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就像你一样。”小齐用力的说道,声音似乎被喉咙压扁,迸发而出一般。
“小齐,你不要再说了。赶紧治好诺诺我们离开。”林涛开始感知到事态的失控,他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他并不敢去细想这些画面代表着什么。
带孩子的一直都是妻子,孩子‘病了’之后,每次醒来睡去都是只有妻子在场,这次的钱也是,也是妻子去打听的渠道弄到手的。
“走?不,不可能走的…”小齐呢喃着,“我们碰了钱,我们都走不了的…财富会的人很快就会到了。我们都要被拔除!”
3
有一股糊焦的味道从外面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喷烧铁板时刺耳的声音。
小齐突然面部表情变得十分狰狞,她不顾反对伸手拔下来诺诺身上扎的针,把孩子抱起来,“没有人能够逃脱拔除。”
“齐铭!你疯了么!”林涛冲上前就准备把孩子抢回来,“拔除也好邪魔也好,我只想要我女儿好起来!”
“她不会好起来的!”齐铭叫喊着,声音嘶哑,“她早就中了邪魔的毒!”
老大夫又一次发出那种桀桀的笑声,林涛不停的想要抢过孩子,继续进行治疗。
外面的焦糊味道越来越浓,乱七八糟的声音越来越近。齐铭抱着孩子死都不撒手,而那个孩子,还在昏睡着,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终于,随着‘轰——’的一声,老大夫的表情因为惊恐变的扭曲。
“不可能——“他大叫着冲出去,“财富会的人不可能找到这里的!“
林涛紧跟着出去,发现很多带着防毒面具,穿着写有‘财富会’字样的防护服的人举着枪对着那位面容扭曲的老大夫,而老大夫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程度死死的护住那个存放钱的五斗柜,嘴里念叨着什么东西,他完全听不清。
站在武装队伍前面的人端着枪,“我们听说这里有人以钱为交换物行医,已经被钱沾染的人是没有资格医治别人的。交出你的钱,接受财富会的污秽拔除。“
“我只是在赚钱!我不需要拔除!“老大夫嘶哑的喊着,死死的护住身后的柜子。
“你跑不了的,在这里所有人都要接受拔除。“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林涛不敢置信的慢慢转过身,看到他的妻子小齐抱着他的女儿诺诺从里屋里走出来,眼神睥睨,头颅高昂,看着那位老大夫像是在看一个被污染的垃圾。这时她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毫无变化。
“齐铭?“林涛试探着,不敢置信的呼唤着自己妻子的名字。
然而齐铭并没有搭理她,只是和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说:“他们都碰过钱,是最邪恶的美元,要进行最高等级的拔除。“
“是,齐会长。“
“齐铭,齐铭,齐铭。“那个老大夫呢喃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就是那个齐铭。财富会的副会长。“
“是我。“
4
据说,在城西区一直有一位医生,以钱为报酬,行医。他不需要其他的东西,是要给钱,什么病都能治。
齐铭是财富会的副会长,她一直想要抓到这个人。奈何这个人太过于狡猾,纵使能打听到,不知为何没有任何一个患者愿意透漏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她憎恨任何碰到过钱的人,这样以赚钱为目的的人,更是她主要憎恨的对象。
齐铭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抓到这个人
她布了两年的局,结了婚还生了个孩子。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她将钱做成的毒,给了她的孩子,诺诺。
从此诺诺开始昏睡。但是也不能一开始就睡着不醒,这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果不其然,林涛越来越担心,医生丝毫没有办法。
终于这一天,有一个老婆婆在医院门口,给她们透露了一位在城西的老大夫的消息。
齐铭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将如何能弄到美元的消息告诉自己的丈夫。一边和林涛一起带着诺诺来接受治疗,一边让财富会的人准备破门拿人。
“不要动我的钱——“
在财富会的总部里,那位老大夫面部狰狞的盯着所有来来往往的人,不停歇的嘶吼着。
“带去第五拔除室。“齐铭轻飘飘的说。
老大夫被带走之后,那个五斗柜被四个武警抬了过来。
“副会长,还是送去老地方么?“
“嗯,老规矩。”齐铭眼皮也不抬。
“那林涛和孩子呢?他一直喊着想见你。“
“先送去第三拔除室。我这就过去。”齐铭想了一下这么回复到。
财富会,国家政府直属权力机关,负责一切和钱相关的事务,负责处理任何碰到过,拥有过钱的人。找财富会非常简单,市中心最气派的楼,外面贴着四个金色大字“财富大楼“。
财富大楼地上18层,地下5层。林涛和诺诺所在的第三拔除室就在地下3层。
一下到大楼负楼,环境虽然依旧金碧辉煌,气派非常,却是多了几分阴暗血腥。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更是让人脊背发凉。
齐铭已经换掉刚才在城西贫民窟的那身灰扑扑的衣服,穿上了一件符合她‘财富会副会长’身份的白色职业西装,走在这种地方却更觉此人鬼魅可怖。
第三拔除室虽是一个规模较小的拔除室,却是罪孽深重的人才会到这里来。四面白墙,南西北三面画着三种神态的钱魔,东面的,也就是一进门的墙上画着一只眼睛,睁着的眼睛。
明显挨了一顿揍的林涛抱着还在沉睡的诺诺被三个执法人压在这只眼睛前面。
“副会长。“三位执法人一见齐铭,齐声问好,态度恭敬。
“小齐!“林涛一见到自己的妻子立刻挣扎着站起来,“不对,副会长,你放我和诺诺离开这里吧。你知道的,我是为了给孩子治病才接触钱的。”
“我当然知道。”齐铭的声音十分阴柔,“你为了治疗诺诺睡不醒的病嘛,拿了咱家家传的玉佛去换了一百张美元,给了那个邪魔附体的老大夫。”
听到这句话,林涛脸上露出了狂喜。本来紧张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下。
齐铭继续说道:“但是你碰了钱也是不争的事实。按照法律规定,你需要接受财富会的拔除仪式。诺诺还小,就把她交给我吧。”
“齐铭!你不能拔除我!”狂喜一瞬间变成了狂怒,他大吼道:“我是你丈夫!”
不曾想齐铭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法理不容情啊林涛。我身居要职,又怎么可以徇私舞弊呢。”
三个执法人员听到这句话,立刻冲上前去。一个人抢过诺诺,另外两个人一边一个压着林涛跪在了地上。
“齐铭——”林涛双膝触地的那一刻完全疯了,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即将接受拔除的事实,还是为了诺诺,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诺诺是你的女儿啊!!!”
“诺诺当然是我的女儿。”那位执法人将孩子抱到齐铭的面前,她伸出手,指尖滑过诺诺嫩嫩的小脸,“我会给她找一个最好的归宿的,远离你这个邪魔附身的父亲。”
执法者抱着诺诺,跟在已经转身的齐铭身后离开。
砰——
第三拔除室的大门在身后关上,铁质的大门隔绝了那白色的身影,也隔绝了林涛身体里迸发出绝望的呐喊。
财富会,负责一切和钱相关的事务,处理碰过钱的人,更处理钱。
“送去钱市,那里不是有人想要2岁以上的孩子么。”
第十八层,处理完一切的齐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那是比起大楼外面常人根本想象不出的金碧辉煌,里面堆满一个又一个的柜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熟悉的五斗柜像是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齐铭望着那个柜子,发出了桀桀的笑声…